三中的学校门口，陈欣娅穿着一身浅白色的连衣裙，梳着文静的长发，默默地站在公交站牌旁边，像一株遗世独立的水仙。
她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像是在等人。
其实早上的时候她也在等。因为孟枝明明和自己是同一个考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早上好像没看到他。
一直等到快要开考，陈欣娅才无奈地进了考场。
而下午也是如此。孟枝的手机依然打不通消息，来的早的学子已经在老师组织下准备有序进学校了。
他……是躲着我了吗？陈欣娅有些失神。
校门外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陈欣娅像在人海中摇曳的浮萍，那么显眼，却无人问津。
直到她失神地低着头发呆许久，忽然有个人拍了拍她的头。
“你一直在等我吗？”
陈欣娅恍然抬头，那张熟悉的少年脸庞终于出现在了眼前。她窘迫了一下，随后轻轻低头：“我……联系不上你，有点担心你。”
“没事。”
孟枝并没有说任何和早上有关的事情，只是轻轻笑了笑：“我说过我要考上X大的。我会说到做到的。”
陈欣娅轻轻抿起嘴唇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
时间还早。两个人又站在一起看了会书。但其实数学这种学科，临时看书没啥意义，很快孟枝又拿出了手机开始玩。
陈欣娅则是时不时悄悄偷瞄他的侧脸一眼，被发现了就慌乱地收回视线。
“对了。”
孟枝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高考完之后，你有空吗？”
“诶？”
陈欣娅似乎很惊讶孟枝这么问，忍不住小声说：“当然有……怎么了？”
“我不是答应过，高考完就告诉你我喜欢的人吗？”
孟枝风轻云淡地抬起头，望着无云的蓝幕：“正好高考完我有个地方想去。你陪我一起吧。”
陈欣娅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幸福似乎来得有些太突然了，以至于她恍惚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明明这几天一直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孟枝，这次却忽然主动邀约自己。
“当然可以。”
陈欣娅的脸颊涌起了少女般的羞涩，她乖巧地点点头，轻声说：“需要我穿的正式一点嘛？”
“嗯……不用正式。”
孟枝想了想，说：“但是越好看越好吧。”
“嗯。”
陈欣娅重新将视线投回手中的课本。只是这次，她的嘴角始终抑制不住地轻轻扬起，心思也无论如何都放不到书本上了。
——
——
数学是没什么花里胡哨的硬学科。
因为答案都是死的，所以早就将答案烂熟于心的孟枝并没有多少压力，甚至有闲心给最后一题故意减一点过程分。
下午五点，当孟枝走出考场的时候，正午毒辣的阳光已经散去，天空的颜色有些惨淡。
将手机开机后，孟枝收到了不少条消息，其中许多都是冯希钥的嘘寒问暖，还有林雨晗小心翼翼的关心。
孟枝只给林雨晗回了消息，冯希钥的消息却一个都没有回。
“孟枝。”
锁屏之后，孟枝抬起头，看到远处穿着连衣裙的少女向自己轻盈地挥着手。
她的脸颊上带着清浅却明媚的笑容，即便是在人潮汹涌的学校门口，也显得那么令人瞩目。
不少人看着这样漂亮好看的少女，一脸甜蜜地朝孟枝奔来的样子，都会多多少少羡慕几分。
“一起回家嘛？”
“嗯。”孟枝点了点头。
陈欣娅藏起自己的窃喜，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旁。两个人一起朝家的方向走去。
期间，孟枝似乎也比平时话多了不少。他主动讲了不少考场上的事情，什么哪道题验算了三遍算出三个答案、什么早上差点没起来床，错过语文考试……
陈欣娅都认真地听着。她喜欢在孟枝身旁扮演倾听者的感觉。
“……但其实，我跟你说，我这次数学自我感觉其实特别良好。”
日暮西斜之时，两人也终于走回小区里。孟枝依然滔滔不绝地闲侃着，陈欣娅依然认真听着，是不是捂嘴偷笑几声。
快要到楼下的时候，花坛里的一道身影却拦在了两人面前。
“啊啊，我说为什么一直不回我消息呢。感情是一直忙着跟青梅竹马聊天啊。”
“就算是这样，好歹也吱一声嘛。别白白浪费我的关心。”冯希钥依然是T恤热裤，戴着耳机的短发显得清爽又有种二次元美少女的可爱。
孟枝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到来，只是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诶呀高考期间不玩手机的。没回你消息就是没看到。”
冯希钥幽怨地撇撇嘴，但也没继续追究，而是转头问道：“怎么样？今天还顺利吧？”
“顺利……倒说不上。有惊无险吧。”孟枝挠了挠头，一副懊恼的样子，“早上差点睡过头了，差点没赶上语文考试。”
“呜哇，那还挺危险的。”
冯希钥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早知道，你还不如让我做完留下来，当你的私人闹钟呢。”
“那还是算了。我宁可没考上语文。”
对她翻了个白眼，孟枝扭头对陈欣娅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陈欣娅乖巧地点头，像是听话的小女友。
“你也回去休息。”
“诶？”冯希钥忍不住嘟起嘴：“我也要走嘛？”
“要不就留我一晚吧。省的再像早上一样没起来床，还没人来喊你。”
“想都别想，赶紧回家去。”孟枝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再不回去我给你妈打电话了。”
冯希钥也只能委屈地瘪着嘴，不再纠缠他。
目送着孟枝走进楼道之后，冯希钥才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家。只是刚走没两步，忽然响起了陈欣娅的声音。
“冯希钥，我有话跟你说。”
“干嘛。”冯希钥似乎兴致缺缺的样子，对陈欣娅的语气并不算和善，“我跟你不算很熟吧。”
陈欣娅微笑了一下，轻轻走到了她的身旁，凑到了她的耳边。
“……他知道是你做的。”
冯希钥原本慵懒的表情，像是定格了一样。
“我看到了。他回了所有人的消息，唯独没回你的消息。”
“你惹他生气了。”陈欣娅轻声道。
冯希钥像是被按下暂停键良久，才有些死气沉沉地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陈欣娅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她当然不会告诉冯希钥，自己早就找人监视了她，翻查了她的所有社交软件，甚至购物记录。
也知道她特意搞来了一些安眠药。
冯希钥沉默许久，忽然抬起头看着她：“但你没有提醒他。”
“我当然不会提醒他。”
陈欣娅浅浅笑了笑：“我若是提醒他了，他还会主动邀请我一起出去吗？”
那一瞬间。冯希钥有种错觉。
她发现陈欣娅真得是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子。她的笑容似乎有种魔力，能让人联想到世间一切圣洁美丽的东西。
以至于冯希钥差点没发现，这张看起来人畜无害、单纯无辜的笑容下，到底是怎样深重的心思。
从未有过一刻。
冯希钥如此厌恶这张笑脸。
厌恶到反胃。
在冯希钥还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时候，陈欣娅已经往家里走了。
“哦对了。”只不过走了几步，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道：“下次别用安眠药了。对他身体不好。”
“你不心疼他，我会心疼。”
说完这番话，陈欣娅脚步轻盈地走回了家。
只留下原地沉默静立的冯希钥，眼眸深沉地像要融化进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