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说，那个齐老板究竟是什么来头啊，怎么就是咱们这儿重要的客人了？”
庭院中，云离看着白鸟，有些好奇地问出声，毕竟自己一个刚刚来的婢女，很多事情都不如白鸟了解得透彻。
值得一提的是，不过几天过去，云离反而将【我们】，【咱们】说得越发娴熟了。
白鸟想了想，觉着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便启齿道：“齐老板平时是做衣服生意的，财大气粗，而且在雀魂楼刚刚起步的时候帮了少爷很多，所以比较重要。”
“少爷平时非常理性，但其实是个特别重感情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
一开始帮了很多……
云离若有所思般摸了摸下巴，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诶不对啊，雀魂楼不是极夜宗的产业么，怎么还要仰赖别人来支持呢？一开始造势不应该是宗门派人么？
这个齐老板难不成就是极夜宗的人？
云离瞪大眼睛，自觉发现了盲点。
只是想起当时方觉的反应，她总觉得这个说法不太成立，如果真是宗门里的同道中人，当时又怎么会表现得那么生疏呢？
哼……真奇怪，这还得再调查调查。
……
彼时齐昭君坐在树上，而方觉站在花下，二人隔空相望，虽然彼此四目相对，可眼神里的复杂碰撞却足够擦起无数火花。
方觉的话让齐昭君沉默了许久，甚至眼眸中都投射出几分狠辣的凶光，但最后她却还是呵呵一笑，挽手撩起额前垂下的秀发，轻声道：“那楼主觉得我是什么人呢？”
“看不出。”
方觉摇了摇头，很老实地说道：“只是单纯觉得齐老板的所作所为不符合你那暴发户的身份定位。”
暴发户？
齐昭君皱了皱眉，对这个从来没听过的词汇连带着方觉这人一起都感到阵阵好奇，所以她不自觉地坐了起来，连带身上丝巾垂落。
方觉不着痕迹地将视线往一边飘了飘，望着远处的水雾缭绕轻轻说道：
“齐老板之前说过自己是靠着衣帽生意与独到设计才赚大钱的，不过衣帽生意包括潮流在内都有个时限，如果不与时俱进很快就会被淘汰……”
“只是这几个月来，我看齐老板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反而是一门心思扑到了各种活动上呢。”
他越是说，齐昭君的脸色就越发变得深沉，她从未想过眼前少年居然能把关于自己说过的事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能够做到抽丝剥茧。
铺落平地的丝绸无风自动，就像是蓄势待发的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爬到了方觉的背后。
“没想到楼主居然把我的事儿记得如此清楚，难不成是对我有意思？”
齐昭君的微笑尽可能保持着友善，一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只是觉得齐老板的重心放错地方了，当然如果齐老板本身打算就这么做我也无话可说，只不过我作为雀魂楼楼主，只是有一点需要提醒齐老板……”
背后的异动方觉置若罔闻，只是深吸一口气，而后郑重其事道：“不论现在还是未来，雀魂楼都不会是谁的枪，哪怕对象是你也不例外。”
齐昭君看着一本正经的方觉，久久未有说话，只是少年背后的绸缎伴随着呼吸一起逐渐垂落。
她恢复了刚刚的慵懒，像是无骨的章鱼轻轻挨在了树干上，嘟了嘟嘴巴，一脸受伤的样子：“楼主说得好过分呢，难道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么？”
“这不是什么针对，只是我的立场。”
方觉耸耸肩膀，看向齐昭君的眼神一片澄清。
眼看邀请落了空处，齐昭君只能是叹息一声便暂且放下，她翩身落地，挽着袖来到方觉跟前：“这事儿本来就没决定，要是楼主不想参加就算啦。”
“那齐老板还有别的什么事儿么？”
“嗯……”
齐昭君用食指点了点脸颊，思索一阵后坏坏一笑：“倒还真有一件事，楼主，你什么时候有空啊？一起吃个饭呗？”
方觉顿了一下，脸颊闪过一瞬的绯红：“额，这个……”
少年的犹豫让齐昭君脸上笑容变得玩味，不过她并没有继续调戏方觉的意思，只是将左手浅浅搁在他的胸口。
“反正最近我都有空，只要你有意思，随时来找我就好。”
一刹那的接触让方觉触电般后退了一步，他急忙点头答应，旋即编了个蹩脚理由转身就走。
目送那踉跄背影走得磕磕绊绊，齐昭君捂着嘴轻笑，直到对方消失在视线范围，她这才自言自语道：
“什么不想当枪，说得好听，真要计较起来，还是个可爱的小屁孩儿呢。”
齐昭君默默转身，看着背后温泉的云雾缭绕，神情戏谑：“方觉啊方觉，你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
“就送到这儿吧。”
“好，楼主慢走。”
在玉儿的护送下，方觉离开了云上高阁，趁着红纱女子低眉施万福的功夫，他轻轻弹指，将一点猩红不着痕迹地点在了其后背。
……
鹤洲边际有一处深幽之境点缀在半山腰，远远望去，这半山镂空，就像是被狮子直接咬掉一截。若是深入其中，便会立刻发现这儿的别有洞天。
一方小庙静悄悄地卧在镂空最深处，庙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正中心供奉着一尊不过才孩童大小的佛像。
有黑影悄无声息落地，微弱的光芒照耀着对方伸出的右手，稚嫩之余又有些脏兮兮的，分明是只少女的手。
她扭动佛像脑袋，只听咔嘣一声，庙内便开出一道通人小道。
缓步走在那狭窄小道之中，不一会儿便有声音盖过脚步悠悠传来：
“……方觉那个混蛋果然有二心。”
“平时仗着有他师尊保护作威作福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还跟正派有了联系，这家伙是想叛逃宗门么？！”
“骂他没有用，赶紧想个办法把这事情捅破，名正言顺地铲除这个眼中钉。”
咔嗒——
突然有石头落地的声音。
瞬间，无数凶神恶煞的目光席卷而来，就连本身橘黄色的火光都在这一刻变得幽蓝。
“谁在哪边？！”
质问声中。
来者摘下兜帽，竟是个不过十多岁的小女孩，唯独一双淡蓝色的眼睛显得格外奇异。
她不紧不慢地举起手，掌心红光一闪。
没等再次扬声的功夫，在场众人猛地发现自己已经被深邃幽影所包围，一直以来都静悄悄躺在脚下的影子，此刻却成了追魂索命的凶器。
“控影！这是控影术！”
“小心，不要……啊啊啊！！”
“别过来，别过来！”
哀嚎中。
女孩将兜帽拉回，轻轻盖住自己的脸颊，顺带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果放进嘴中。
她刚要动身，脚下忽然传来一阵拉力，低头看去，一只手突破阴影抓住了自己脚腕。
“你是……晨曦影……为什么……”
她半仰着头，轻轻嘬了嘬嘴巴里的糖，冷声道：
“他请我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