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的心情很是愉悦,她一边在画纸上做绘画练习,一边回想着有关衣服的事情。辛苦快一个月的努力终于有所回报,这些天她一直关注着朝日的进度,把手头的事情都放下来给朝日把关,终于在昨天深夜收获了一件华丽的服装。接下来只要让瑞穗最后试穿一次,就能送去参加石英奖的审核了。
“心情大好。”想到这里,露娜不由得轻笑。虽然已经自学了半年多的服装设计、也有过一些作品,但像这样专门设计、制作去参加比赛的服装,还是头一回。露娜相信,由自己认真设计、朝日用心制作的那件衣服,一定能在石英奖的评选中大放异彩。
教室外面,露娜能看到朔月的身影,她正看着外面的风景。
那孩子现在一定也心情激荡吧,毕竟是亲手创造出了华丽的衣服,露娜撑着脑袋想道。在制作衣服的过程中,如果说朝日是头等功臣,朔月就是二号人物。光靠朝日,这个时候恐怕还没能制作完成;朔月以自己是露娜的女仆为由,参与到了缝纫阶段。虽然她的打版水平明显不如朝日,但就缝纫这项工作上,朔月展现出了不弱于朝日的能力。
班级陆陆续续来了人,没过多久,朝日一行人就出现在露娜眼前。樱公馆距离学校不远,若不是因为身体的问题,露娜是可以与她们一起步行上学的。露娜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朝日,不由得露出浅浅的笑容。
真是个让人愉悦的日子。露娜这样想着,与身旁的朝日聊起了天。冷不丁地,她从周围的闲聊声中听到了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校长要来学校了。
好心情被败坏了。露娜还记得那个盛气凌人的男人,他在入学典礼上就语出惊人,上个月连招呼都不打就跑到自己的教室里耀武扬威。一想到这里,露娜的眉头不由得皱起,那个人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还有朝日。露娜转过头,原先还很活跃的朝日现在还低着头,身体在微微颤抖着。朝日很害怕那个人,露娜知道这一点,看到朝日如此恐惧的样子,她的心头涌现出些许怒意。
校长已经到了教室门口,却被朔月挡在了门外。原先还有些吵闹的教室在校长出现后变得鸦雀无声,露娜得以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朔月从校长那里套出了一个令露娜意想不到的消息,校长是来为樱小路家家主传话的。
父亲要通知自己什么事情?露娜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然而她不愿意承认。教室的门被推开了,露娜下意识地握住了朝日的手,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露娜看见朝日有些困惑地投来目光,她的眼神有些迷离,神情很是失落。看到朝日这副模样,露娜握紧了她的手,安抚道:“还在害怕那个夸夸其谈的男人吗?没事的,都交给我。你可是我珍视的女仆,我会尽力保护你的。”
她看见朝日呢喃着,像是在呼唤自己。露娜来不及细想,因为大藏校长已经突破了朔月的阻拦,大步流星地朝自己的方向走来。瑞穗和尤希尔先后试图上前阻拦,却都被校长压了回来;先前还在说校长坏话的凑更是蜷缩在座位上,不敢出头。
衣远最终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相似,气质却与朔月截然不同的女生,他的嘴角爬上了一抹冷笑。不去理会尤希尔的话语,衣远将主动权交给了露娜:“你觉得该怎么办,樱小路露娜?”
“一句话便能解决的话,地方变来换去实在麻烦。”露娜紧握着朝日的手,她的面色依旧风轻云淡,“就在这里讲没关系。”
面对露娜的话语,无论是试图为露娜说话的尤希尔,还是仍处于惊慌之中的瑞穗,亦或者被衣远强大压力推开的朔月,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露娜。露娜的话语实在是出人意料,衣远来者不善,大家有目共睹,露娜此时的话语无异于是要当面承受压力。
露娜已经做好了最坏的猜想,校长的话不会是无的放矢,也就是说自己的父亲确实做了些什么,甚至说……
寂静之中,传来了那个男人的笑声。“我最喜欢那些不需要繁文缛节的人了。那么,我就直接说当时你的父亲请求我做什么吧。”衣远的笑意还残留在嘴角,然而他口中吐露的话语却毫无感情,冰冷万分,让露娜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他说‘请你动用学校的权力让她退出那个什么石英奖,我不想让那孩子在社会上招惹太多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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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日安静地听着校长的话语,她很熟悉那样的声音,那是一种只包含着工作时的态度、宛如机械式的发言。也就是说,校长是真的将露娜父亲口中的话复述了一遍,毫无保留。
朝日看了眼身旁的露娜,露娜的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动,只是她握着自己的手越发用力,几乎让朝日感到有些疼痛。
“果然如此,和我想的一样。”露娜的语气如常,光是看外表完全看不出变化的地方,“我知道了,替我向我的双亲传个话吧。就说我在哪里、在做什么,现在都和他们毫无关系。现在,我完全不需要他们对我有任何关照。至于欠他们的养育之恩,我已经用买下樱公馆的钱来报答过他们了。”
买下?报答?朝日眨了眨眼睛,露娜的手劲越来越大,握得她有些难受。露娜并没有她看上去那样平静。
“我名下的资产比双亲或是任何一位兄弟姐妹都要多,早就与家族产业没有任何瓜葛了。”露娜顿了顿,总结道,“想靠血缘关系就让我退出这个奖项,这种自作主张恕我难以奉陪。”
教室中一片死寂,唯有衣远缓慢地鼓掌。
“不错,很不错。我讨厌那些拿自己家世自吹自擂的人,这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做派很有一手,我很欣赏你。”衣远脸上的笑容不复冷漠,变得真实了许多,“好吧,我会明确告诉他们你拒绝退出评奖。至于学校这边,我们会全力支持樱小路露娜的。像你这种有骨气的人,我最喜欢了。要是扯起皮来,我可以帮你一把。”
“我并不打算找你帮忙。”露娜并不回衣远的话,她下了逐客令,“还有,说是一句话结果却拖了相当之久啊,都快要到上课的时间了。”
“嗯,是吗,我知道了。”没有得到露娜的回应,衣远收敛了笑容,审视的目光扫过教室,“总之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这次设计的服装成品我可是相当期——”
衣远与朝日对上了视线。朝日从衣远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惊讶,不过惊讶很快就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疑虑和沉默。他直视朝日的眼睛,似乎是想借此确认什么。
朝日有些好奇地与衣远对视。她认识这个男人——自己的前主人里想奈的兄长,以及自己现在的主人露娜的校长。朝日晶莹剔透的眼眸没有丝毫杂质,她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表现有什么值得校长惊讶的,小仓朝日的人生与大藏衣远没什么交集。
“怎么了?”半天没听到衣远讲完话,露娜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朝日从刚才开始就不再颤抖了,这一点也让露娜惊讶。
“……没什么。”衣远移开了视线,然而他的心里仍然惊疑不定,“她是什么人?”
“代理校长大人连这种事情都无法理解了吗。”露娜正憋了一肚子火气,不客气地讲道,“她是我的女仆,陪同我一起上学的人,当然也是在这所学校就读的学生。”
“女仆……”衣远低头重复了这个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忽然,他的眼神变得凶狠,衣远拿出了平日里看待某个熟悉的人的劲头,猛地看向朝日。
朝日对此只是眨了眨眼睛,感到困惑不解。朝日不明白那个眼神是怎样的,她感觉有些熟悉,又很是陌生。
“居然用那种眼神去看自己的学生,代理校长大人真是差劲呐。”露娜对衣远那满是恶意的眼神很不舒服,她皱着眉头看向身边的朝日。她还记得朝日光是听到校长在演讲台上讲话都会浑身颤抖、害怕得不得了,然而现在的朝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很不正常。
“……失礼了。”眼看着朝日毫无反应,衣远移开了目光,略微低下头,快步离开了教室。
站在门口的朔月与衣远插肩而过。她惊讶地发现,一直都是胜券在握的衣远此时的模样很是阴晴不定。衣远走得跟匆忙,甚至都来不及向朔月这里看一眼,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结束了吗?朔月来不及多想,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朝日与校长会面、露娜收到来自家里的消息,这让朔月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她听到了上课铃响起的声音,看着在自己位置上坐着、还算平静的两人,朔月稍微安下心来,决定先回自己的教室上课。
这堂课露娜罕见地没有认真听讲,她与朝日、公馆的其他人一起涂鸦,涂鸦对象则是衣远校长。几人在一起欢快地画着涂鸦,笑容洋溢在她们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