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吧，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总是沾点犯贱的。
比如一个人做错了事，但如果那个受害者把他打了一顿，那那个人可能就会没那么内疚了，甚至这事儿可能也就翻篇了。
又比如小十六害的陈希被合欢总拿去当人种柱，跑来主动找陈希挨了一顿百次嗨到极点的强轰小套餐，十六心里也放下了某些莫名的阻碍，变得能和陈希熟络的说话。
当然陈希知道这一点是因为系统空间会把每个人心里的各种想法很直观得直接展现给他，所以陈希很淡定得说了一个数字。
“十四万四千六百六十九。”
十六：“……”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你就不能大气一点，打个折扣！”她噘着嘴。 陈希只是摇了摇手指头：“我已经很大气了，不然按照蚂蚁花呗的利率，你还要再欠我多少次我不好说哦。”
十六哼了一声，然后慢慢伸出白皙的手臂将自己的距离和陈希拉进些。
她慢慢地爬进陈希的怀里，然后安静得闭上眼睛。
“大混蛋，臭杂鱼。”
“一千年不见变成了更讨厌的样子了。”
小小的，身体也软软的，虽然陈希赋予了她值得怜惜的形态，虽然现在两人也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
但那千年的经历，毕竟还是成为了横在两者中间的一道巨大的横沟。
“前宿主……”
“我很好奇现在的你是怎么样的感觉呢。”
“痛恨的家伙现在任你肆意摆布，你也足够强大。”
“可以肆意的欺骗这个世界，这样的世界对你来说不过是玩具。”
陈希的手轻轻搭在她的头发上，轻柔得揉捏她的发根，抬头望着纯白的系统空间的天空。
人，因为不完整而成为人。
因无数的碎片和棱角而成为人。
在自己还能称之为人的时候被抛弃，在得到了巨大的力量之后又发现，他其实不光被夺走的有去爱着谁和什么能力，还有爱着什么的勇气。
尤其是他的身体早就被合欢宗双修系统影响得早已获得悠长的寿命。
“……羡慕。”
陈希说。
“哈？”
十六睁开眼睛，“你？羡慕？羡慕谁，这里只有我和你，骗人的吧。”
“信不信由你咯。”
怨恨，愤怒和羡慕并不冲突。
即便是现在陈希的胸口中也有一股想要将十六撕成碎片的冲动。
但他还是能够冷静且理智得看待这种情感。
从旁旁观，仿佛那个被观察的人就不是自己一样。
虽然只是七分之一，但十六对于陈希来说也是某种不可替代的，曾经见证过他还是个人的时候。
在那之后，他所体验的就是毫无感情的，如同工具一般的人生。
“对于你们系统来说，选择宿主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我们不是。”
“我们人类即便没有一点点感情，也可以互相教培。”
“所以，我一直在失去那种自我。”
“……”
“以人类的短暂寿命来说，去爱着一件事或许很短，但人们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寻找委身其中的冲动，甚至能得到支撑和贯穿整个人生的宝贵体验。”
“但对于拥有着悠长生命的、没有选择权利的工具来说。”
“还是太过残忍了。”
“不过这又如何呢。毕竟你又怎么知道，现在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或许不是某个早已病入膏肓的人躺在病床上所幻想的最后一舞呢。”
听着陈希的话语。
十六有种莫名的恍惚。
她早就知道的，陈希有三段人生。
他自认为自己还是个人的最开始的人生，虽然结束得很早。
但那也是十分幸福的，无忧无虑的人生。
他既没有在最无能的时候遇到最想带回家的阶级不同的恋人，也没有因为被羞辱或是现实染缸的过度侵染而变成一个渴求权利、金钱和强大。
有钱够用就好，能够好好活着陪伴和报答爱着他的人，那就是那个少年单纯的想法。
“……哼，我可是系统，系统是不会梦到电子羊的。”
十六嘴硬得说道。
陈希只是嘴角微笑着躺倒下去，任由她趴在自己身上，用柔软的手掌轻轻抚摸自己的肩头。
她的心中有两种想法在交织。
一种是，即便是错误的行动，用爱的名义自私地活下去，她也要想着去陪伴自己想要陪伴的宿主，即便这会伤害到陈希。
另一种是，当立场互换之后她才切身理解到，平凡且习以为常的日常被彻底的剥夺，究竟意味着什么。
改变早已发生。
她本是工具，被使用是她的天职，到达既定的结局是她的使命，斩开宿主的枷锁与限制是她活着的意义。
可她开始进入陈希的圈套，越来越不像一个工具，开始越来越切身理解何为人。
“陈希。”
“嗯。”
“我想报复我的姐妹们。”
“嗯。”
“为什么我分到的本源，我所拥有的权能，我所能驱动的内存和算力……凭什么，我的事最少的。”
“嗯。”
“这不公平，明明我们都有相同得选择心仪宿主的权利。”
“嗯。”
两人眼神对视。
十六突然发现，原来这个人的眼底也有一丝和她曾经相同的底色啊。
怪不得当时他们会被匹配到一起。
就像是她曾经害怕自己被遗忘一样，害怕自己搭配陈希之后两人道路就像是小白爽文一路狂飙却又理所当然。
那样的，只会被遗忘的。
原来陈希也害怕过啊。
害怕自己过着大多数人的人生，拥有着大多数人的幸福，走大多数人走过的路，却又隐隐觉得这样过有什么不对，觉得自己被一种世界强大的力量规训。
最后，似乎拥有了什么，却也什么都没有拥有。
哼，真是杂鱼宿主。
还真是傲慢呢。
当然，十六知道陈希自己能看到，所以她只是安静得等待着陈希的手敲她的脑袋。
但陈希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淡然开口道：
“一无所有的人不就只有去抢了吗。”
“想要报仇的话，那就去吧。”
“我会支持你的。”
十六听完心满意足的露出小虎牙，然后紧紧得吻上了陈希的嘴唇。
“那就拜托你了哦~我亲爱的……”
“前~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