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这个时候走进来的并非是自己的敌人,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到访的客人似的。
“我来了,来向你求证一个答案,姐姐。”烟尘面不改色,烟沐早就料到自己会过来,这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就从她这一路上收到的情报来说,其他几条进攻的路线或多或少遇到了抵抗,但唯有她选择的这条路,基本可以称得上是空旷无垠,根本没有人来拦的。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自己所谋定的计划,不但时间被透露出去,甚至连进攻路线这边也清楚的一干二净。但是现在烟尘也顾不上去细想到底是谁泄的密了,因为那已经无关紧要了。
其他战场的胜负根本毫无价值,这场战斗最后的结果,只是要看自己与烟沐到底谁生谁死罢了。
听到烟尘喊自己姐姐,烟沐这才收起画卷,将其置放于书桌一侧,抬起头看去,却看到了紧跟在烟尘身后的诺艾尔。
“没想到来了意外的客人,我还以为你会一个人过来呢。”那确实是出乎意料的事情,那位宗主大人所给出的情报里似乎并没有这一条。
“好久不见,烟沐小姐。”纵使对方现在是自己的敌人,但是在这种场合下诺艾还是非常礼貌的行礼。
【果然,这家伙的声音…】唐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烟沐的声音,正如她上次所听的那般,充实着一股机会要将人酥到骨子里的媚劲。只不过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微弱许多,并不是因为她收敛了,而是因为自己的位格升了一级。
【这家伙,一颦一笑里都带着污染啊。】这个结论让人感到相当震惊,因为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烟沐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操纵污染,她只是在污染之中腌入了味儿,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干涉污染罢了。
“哦?有意思,你不是上次的那个孩子。”烟沐开口说道,目光凝视着诺艾尔数秒之后便再一次看向了烟尘。
“你真是有了个有意思的朋友啊,姐姐我很欣慰哦。”
“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是为什么来的。”
“为什么…为了你那天真的想法吗?为了那只活在画本中的可笑的江湖吗?真遗憾哪,早知如此,在你小的时候我就不该给你看那些画本。”烟沐像是在叹气,又像是在表达什么遗憾。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在那之前,”烟沐“我可要追责你的责任了,毫无顾忌的持剑闯入大帐之中,你要试试姐姐的剑至今依旧利锋否?”
她的语调冷了下来,转身从她的身后抽出了一把伞,没错在诺艾尔的感知中看的清清楚楚,那并不是什么伪装成伞状的刀刃,真的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油纸伞。
只是未知的污染顺着烟沐的手腕倾泻而下,将这浅黄色的油纸伞洗成了一片朱红。
“我剑也未尝不利!”
银白而刻有繁纹的的长剑自空中浮现,这话音刚落的那一刻,站在原地的双人并同时动了。
只见那银剑与赤伞相遇,一方虽为木料,却传出金铁交鸣。霎时间狂风阵阵,气浪翻涌,凝结之冰与那黑潮翻涌。
身下木桌霎时便分作数块,那无数书卷凭空扬起,只剩下书页在空中飘然落下。而余在那缝隙之间的,只剩下刀光剑影,扰雾飞云。
诺艾尔后退了一些,将战场留给了她们姐妹二人,至少现在不是她应该插手的时候。
烟尘的剑法已然臻于化境,一招一式之间皆有精妙,一斩一刺之间皆为起伏,循序渐进,不偏不倚,招招又在精妙之处,而又剑速奇快,常人甚至肉眼都不得见。
烟沐虽手持长伞,使的却是另一手剑法,诺艾尔也勉强看得出她们俩的剑法素及同源,恍惚之间仿佛一人使剑。只可惜那一人身下血墨交染,一人背后冰雾弥漫。
刀剑无眼,周遭无怨,甚至不及数刻之后,大帐便被这劲风掀开,罡风冲天而起,清冷的月色在那高空倾下,倒映在那在空间之中无限折叠的冰面之上。
只听的那阵阵剑鸣,少女轻呵,那一个壮胆生嗔,这一个眉若剑心。若是常人看的便只得目欲眦裂,瞳孔乍开。若是有人识得其中精妙,便不由得拍手叫绝,口喊死也回票。
“妹妹呀,你这数年来剑法确实未曾落于下场,甚至已然超越了我。”烟沐一边挥剑,一边抽出心神来轻笑着。
“姐姐我听传闻之中江湖之上有着赤子琉璃心之利,若一心到处,向南墙去,便可逢山开山,逢河过河。仔细想来,这不正是你吗?”
“这才是我的妹妹啊,这才是天下第一的侠客。”烟沐的口中留下的竟是数不尽的称赞,就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真真实实的生死较量。
“这天下哪有什么赤子琉璃心,若一心修武,诚心向道,凡尘诸子皆可为之。只可惜你们心向歪门邪道,害人性命,昧去灵根,这才落了下乘!”
“所以啊,妹妹你虽然武艺高强,却不得出师。”在夸赞之后,听完烟尘的话,烟沐却只是摇头叹气。
“这江湖之上,人心浮动,利益往来,哪里有什么真心之道?人所聚集之地,便会抱团取暖,孤立独者。这些事情你看不惯也做不得,所以只能我来做。”
烟尘听完默不作声,她当然不是一无所知的小白,也自然不是天真的傻子,这些年来,行走于江湖之上,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胜者于在江月会上都可以坐到首席。
所以她当然明白啊,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但是,姐姐!有没有与做不做是两回事!古语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但从来没有提到过,要与那些污浊之气同流合污!”
“若没有人站出来引导,为这令人感到作呕的世界谱写秩序的话,这个世界只会更加混乱,只会有更多无谓的生命搭在其中,而不得善果…既然如此,站出来的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回答我,妹妹!”
一片寒光横扫而出,以烟尘的脚尖为起点,寒气在天地之间凝结,如镜一般的冰面在顷刻间出现了,在那冰面中倒映着亘古不变的月色。
于是,烟尘高高跃起。
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她伸手探向空中,一把古朴而银白色的长弓出现在了手中,于是在这月色之下,拉弓上弦。
神之眼在这一刻爆发出绚烂的光芒来,这一式,正是烟尘对于冰元素的操纵领悟的极致,仅凭这一式便是可与愚人众执行官第11席分庭抗礼的资本。
“霜翎寒天!”
在这一刻天地之间仿佛落雪了一般,冰结的羽毛自那高空落下,无边无际。然后那冰雪在空中相连,织就,那翱翔在空中的展翅的冰雪之鹰拍动着翅膀,席卷着地上的风暴。
“哈哈哈,没错,就要这样才对,拿出你的全力吧!”烟沐挥舞着纸伞,赤红的线在身边划过,在诺艾尔的感知之中,那些被分散出来的浅浅的污染在这一刻全部收敛。
那优雅而美丽的女人,即使是在如此的攻击之下也依旧面色不变。在那赤红的光环之下,一个又一个的影子抬起头来,他们形态各异,姿态万千,老少皆有。若说一定有相似之处的话,那便是在她们的手中都持有着一把赤红的纸伞。
他们似乎在无自觉的呓语着什么,直到烟沐抬起手中的纸伞,指向了那天空中的巨鹰,那些影子也纷纷转过头来看向那天空。
他们撑开了伞,像是无意识的看向烟尘的方向。
血红的伞,仿佛这就成了莫名的图案在空中勾勒着。那赤红的光高高扬起,仿佛与那冰雪的巨鹰遥遥相对。
两人的战斗在这一刻没有丝毫的收敛,而这一超出凡人想象的一幕,这方圆几公里清晰可见。
望舒客栈的顶楼,绿发的仙人冰冷的看着战斗的方向,似乎对此感到无奈。
“足以媲美仙人的力量,却被用来自相残杀,真是可悲,亦可叹。”
明蕴镇外,正在灯光之下提笔书写着什么的宁汐转过头,看向了远方的光芒。
“原来如此吗,就是今天啊…”
“小姐,”在一旁服侍宁汐的凌云看着那光芒,眯了眯眼,伸手搭在念汐的肩头上“该歇息了。”
“不用担心我,阿云。”宁汐按住了凌云的手“至少现在我很高兴,真的。”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毫无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