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忍住,深呼吸,会有点痛。”

道闲迅速用力将老头子的下巴关节压下并推进去,然后用力向上一翘。

老头子顿时双眼瞪得老大,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痛。

“痛!”

见老头子终于说出了除痛之外的字,道闲才松了口气。

因为老头的下巴相应地也恢复得灵活了起来。

他擦了擦汗水说道:“唉,没事了就好。”

被道闲惊吓了着的老头子冒了一身冷汗,终于还是放松了戒备,缓缓坐在亭中的长椅上。

他已经无力去斥责眼前之人的身份了。

此人既可能是翻墙入室的贼人,又或许是乐善好施的青年人。

总之身份扑朔迷离,老头子一时间也无力辨别。

不过他定睛一看,却发现一枚熟悉的玉佩,正挂在道闲的脖子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我家青墨的玉佩?”

道闲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玉佩,原来是翻墙进来的时候,它从衣领口中滑出来的。

“哦?你说这个玉佩吗?我正是受青墨之托,特意来找您,为您排忧解难的,不知老先生,您是?”

道闲将玉佩拿在手上,语气恭敬,不敢有半分怠慢眼前的老头子。

不过方才被看到翻墙入室,或许只会留下不太好的印象吧?

(唉?第一次见家人竟然如此,狼狈,实在愧疚。)

“我是姜宏,是青墨的爹。”

“原来是老丈...咳咳,老伯父。”

道闲正在喝水,冷不丁地呛了一下,赶忙改了口,心里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叫出了什么不该叫的称呼。

姜宏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带着点自嘲的口吻自嘲:“什么老伯父的呀,我还没那么老呢!不过……我也不过就是个碌碌无为的人罢了。”

说完,他还长叹了一口气,眼睛就直直地望着地板,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道闲能敏锐地感知到他那隐藏在心底的悲愤和沮丧。

环视了一下四周,他心里暗暗琢磨,从自己刚踏进这屋子到现在,都已经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了,可这屋里居然连个家丁的影子都没瞧见。

看来这姜府如今真的是有些落魄喽。

(青墨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吗?)

不过她乐观专注的态度,让道闲觉得环境只是磨砺她性格的磨刀石,并不是决定因素。

更重要的是她的家庭教育,道闲觉得,姜宏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像是,志同道合的想法者。)

道闲安慰道:“伯父您可别这么说呀,在下也听说过不少您的事迹呢,您的那些事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打心底里敬佩。”

道闲真诚地看着他,没有半分弄虚造假。

因为他来之前也和周围的人打听过。

以前景国京城是没有那么多王室子弟欺行霸市的。

因为有姜宏在,他作为监督者,对任何违法者都是严惩不贷,因此不少人会畏惧他,疏远他。

直到先帝驾崩,当今皇帝上任后,他才遭到打压排斥,然后一路颓势。

姜宏眯了眯眼睛,犹如一只狡黠的老狐狸。

他没有回应道闲的奉承,而是反问道:“我看你身上有青墨的玉佩,那小子最近过得咋样啊?她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道闲听了,脸上泛起一抹温和的笑容,一下子就理解了姜宏的意思。

他在脑海里迅速回想了一下青墨在道观的情况,很快就组织好了要对外说的话。

“青墨呀,她是一个特别特别靠谱的青年才俊。在道观里的时候,那些师姐们都可喜欢她了,因为她形貌伟岸,清秀帅气,我自愧不如。在我出发来这儿之前,她就已经加入到一个更好的宗门里去了。她的资质会有更好的前途,以后肯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的。”

“那是个什么地方呢?”姜宏皱着眉,疑惑地问道。

“那可是只有仙人才能涉足的地方。青墨的修为再加上她那么努力地修行,恰好能够到那儿进一步修炼了。”

随后道闲摇了摇头,叹气自嘲道:“我就没那么幸运了,我这资质实在是愚钝得很,还得再多历练些时日才行呢。”

道闲一边说,一边把那块玉佩递还给姜宏。

因为他发觉姜宏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自己身上的玉佩。

睹物思人的事,谁都会有,更何况,姜宏一看就是个特别宠爱女儿的父亲呢。

道闲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拆穿他,善意的谎言还是很有必要。

而且如果自己把她真实身份的事说出来,只会引得姜宏担心,间接可能影响到青墨。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的理念道闲很清楚。

青墨不方便告诉她爹自己的去处,但自己作为她的好朋友,有必要把平安的消息给传达一下。

而且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她父母,还有她本人都安心。

姜宏接过玉佩,看着看着,眼睛里就泛起了热泪,原本那个沉着稳重的大丈夫模样,这时候就像是松懈了似的。

他轻声念叨着:“青墨啊青墨,你可得好好修行啊。”

道闲见状,忙不迭地点点头。

“她一直是很努力的。对了,伯父,您看有没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给她的信儿呀?等我这次出门回道观以后,我就找人转交给她。”

姜宏却只是摇了摇头,委婉地拒绝了道闲的提议。

然后,他轻轻拍了拍道闲的肩膀,那力度虽然不大,但是道闲却能感觉到像是有一种沉重的托付似的。

“谢过你了,年轻人。我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青墨会和你交朋友了。那小小子……原本可是很排斥外人的呢,你说是不是?”

姜宏一边说,一边给了道闲一个凌厉的眼神,那眼神就像一道寒光,让道闲不禁打了个寒战,心里有点害怕。

虽然眼前的姜宏看起来一点修为都没有,可是却透着一种从容不迫的威严,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气场笼罩着他。

(怪不得青墨曾说,她爹有直视龙威之能呢,看来还真的是胸有惊涛骇浪,而面若平湖的厉害人物啊。)

姜宏以前在朝廷上,是多次向先帝谏言的。

哪怕每次都遭到反对,还不停地被人弹劾,他都没有一丝恐惧和退缩,就想着为天下的老百姓谋点福利,这是真心为民请命啊。

(这样的人,可真是拯救景国的良臣。反而现在执政的却是那些狼子野心的畜牲......)

像姜宏这样和王室血脉有联系的人,却愿意为了普通老百姓站出来,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他不由得联想到了虞念妃,她是否也是如此呢?

“在下也是跟青墨特别投缘,所以才经常往来。在下从她那里听到了好多关于您的事,那可真是受益匪浅啊。”

道闲恭恭敬敬地说道,将姜宏视作一位老前辈。

“哦?”姜宏像是来了兴趣,把茶杯递到道闲面前,一边用像老鹰般犀利的眼神看着他。

“那你觉得‘天下为公’这个想法,怎么样呀?是不是该砍脑袋呀?”

“是。”

道闲回答得干脆利落,毫不犹豫,似乎在提问之前就预设想好了答案。

姜宏听了,先是乐呵地干笑了两声,便没再吭声。

所以道闲接替着他冷笑了一声道:“是应该把那些还拥护‘王侯将相,世代相传’这种想法的人脑袋砍掉。”

姜宏听了,整个人都怔住了,原本有些苍老的面容像是突然多了几分血色似的。

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认可他的话了。

(青墨啊青墨,你好像交了一个不得了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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