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十二 元宵劫(中)

江寒吹烁生,轻寒流不尽。

恐惧,只诞生于人的已知认知。

“发水了!发水了!轻寒堤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平地惊雷,整条街,整座城都沸腾起来。

轻寒江的咆哮直接摧毁了阻挡的一切。支流与人工开凿的河道容纳不下如此大的水量,硕大的商船画舫直接裹挟着砸到岸上来,更不要说下流沿岸的百姓,就好像是絮一般儿,入了水,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夜幕下的人心惶惶映射在火光之下。

元宵节……恐怕是元宵劫了。

“都别叫了!都起来干活!水还漫不到这里来!都给我去把仓库里东西看住!”,邹汐猛然锤响锣鼓,看着乱糟糟的人群,心气儿越发糟糕了。要是淹死那么多人了,先不说她找什么借口,恐怕这轻寒江的水一时半会都是尸水!

她玛德要让所有人陪葬吗?“打手都在干什么呢!都给我去门窗!别让贼给老子乘火打劫了!”

越发急火攻心的邹汐,已然有了几分当初掌柜的模样,喝骂着每个人去做该做的事情。

街道上,人声,火声,马蹄声……这个时候能逃去哪?凌晨时候城门绝对没有开,可不是什么未来时候,没有边界线的城市。若是强闯城门,恐怕会先被士卒杀死。

“阿暖呢?在哪?去找啊!看我干什么!”,邹汐猛然发现,平常粘着的阿暖不晓得去哪了,踹开了房门,被子是凉的,人也不见了……草,真的是事情多!

太乱了!太乱了!

邹汐甚至于看到骑兵在街面上呵斥驱逐着人,不允许擅自离开房子。

暮蕴岚到底要干什么!

轻寒江的溃堤自然不止城内的骚乱,大量的难民需要水源,自然会驻扎在轻寒江附近……如今,邹汐也算不出一个大约是伤亡数字。

“没事的!没事的!……诶……”,雨无眠轻轻扶住已然颤抖着身子的邹汐,“苦了你了。”,雨无眠多半是认为邹汐害怕得紧吧?伪装的坚强,做了那么多,肯定已经抗不住了。

“你也是!去盯住仓库那边!我担心有人浑水摸鱼!特别是粮食和药材!”,邹汐也没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偏执,轻轻推了推雨无眠的小肚子,示意自己没什么事情,“快去吧!”

邹汐瞧着雨无眠快速离开的背影,却也说不出挽留的话。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不要,非要,偏要,却不能有。

孤独甚矣。

混乱,骚乱,直到迟迟得晨曦落在城里。一切才好一点。随处可见的尸体堆积在路边。不知道是被淹死,还是被践踏死,或是被士卒杀死。没有人敢出来,都在偷偷看着……

“郡守有令!不得外出!有敌国细作故意损毁我国大堤,导致溃堤!敌国细作还在城里!所有局面不得外出!等待搜查!郡守有令……”

一队队士卒沿着街面大声的呵斥巡逻,搜查店面,检验尸体……真的是敌国细作吗?

邹汐肯定不信,通宵狰狞的眼儿,红着飘向雨无眠。暮蕴岚自己掘堤的可能性大的多,可能就是如此!

欲说还休,却落得怜怜玉珠。

美人苦楚,融得雨无眠眼里。雨无眠自是想的到,可眼前,却心中酸涩,瞧着邹汐那般儿模样,容是铁石心肠,也要寸裂。

顾不得邹汐喜欢与否。雨无眠默默讲邹汐拥入怀中,感受着胸前传来的热气,却更是搂紧了几分。

花绯身柔,酥酥玉玉。邹汐蓦然感受着,僵硬的身子也软了几分。颤抖的手扶在雨无眠腰上,轻轻重重,早已经控制不好。沙哑的呢喃,落出好惨二字。

寻常百姓哪能知道什么,徒是在家咒骂着。

街面上哪还有什么元宵的气氛呢?

“掌柜的,外面有人找你!”,惨淡的气氛还未维持多久,小撕匆匆的话语赶来了。

“什么人?”

“不认识,她说让您去了就知道了!”

这个时间点还能随意找人的还有谁呢?邹汐的猜测便是现实,“瞻台懿……你来干什么?现在乱得很,我可没有地方接待你!”

躲在马车里的瞻台懿,也没有不满的神色。徒是扶着帘子,“还要人。”

“大坝上。”

“继续找。”,瞻台懿有什么迟疑的,不过是短短九个字,就又是要寻人去死了。

“……”,又要邹汐说什么呢?哪来的恨呢?邹汐望着瞻台懿,却,“缓两天吧,现在也招不到人。”

“一天都不能等,邹小君,等得越久,死的人越多……已经不是粮食的问题了。”,瞻台懿突瞧着周遭,“如果我和你说,这轻寒城里真有着不少各国细作,这次毁堤,也确实是她们干的。你相信我吗?”

沉默。

瞻台懿瞧着邹汐那般不言语的样子,已然知晓了答案。

轻轻松开帘子,“不管怎么样,尽快开工,如果你们不愿意找,自然军队也会强行抓人,没什么区别的。”

沉默。

邹汐不知道怎么形容这般无语与悲凉的场景。这算是什么呢。

糜烂的江泥烂味混着尸腐气味,被正午的阳光一晒,越发显现,院内堆积燃烧的草药,映射在众人迷茫的脸上,安慰的话语决没有作用了。

明日,还需要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粮食,药材的生意还没有红火,倒是棺材香纸的生意先来了。

有人认领的尸体还能躺在城外的墓地里儿,没有人认领得,随意的被堆积,焚烧。城外,显而易见的更加糟糕。雨无眠一路上挡在邹汐面前,生怕邹汐看到什么。

呆滞,饥饿,贪婪,若不是随行的军士护卫,邹汐一刻就会被吃掉。心理,物理,包括双关。

“都别傻着了!”

“还有谁要去修堤坝!”

“与其在这里饿死,渴死,还不如去拼一把,至少有吃有喝!死了至少还能有块碑!”

“谁还想活着!或者是像个人一样死去!”

邹汐一把推开雨无眠,“要么现在和我走!要么等着军队来抓!”

“都她玛德活下去!”

OS:晚上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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