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管事视线逡巡一周,锁定在了小广场一处。
此处有几处石凳和石桌,有四人正围绕石桌坐坐成一圈,气势不凡,想必便是这锦衣卫腰牌持有者了。
果是天子鹰犬,行事嚣张跋扈,也不知道这次锦衣卫上门是查处哪个倒霉蛋。
中年管事这般想着,快步向着四人走去。
然而,待他走近些,认清这四人面容之后,瞬间神色大变。
一股冷气,从他脚底凉到天灵盖,甚至脚下一软,险些站不住。
乾位坐着的男人面色平静温和,却无端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赫然是当今的锦衣卫头子,炙手可热的新贵,锦衣卫都指挥使,安朗。
坤位坐着的,虽然一身布衣,但身形魁梧,气势非凡,这人他也认得,千牛卫大将军,苏定远。
若他猜的没错,艮位那位脸上有着刀伤的,应该就是五城兵马司指挥兼左右行营副将,奉世年。
巽位坐着的他不认识,但想来来头怕是也不小。
这般想着,他跺了跺脚,让发软的感觉散去些,便赶忙迎了上去。
。。。。。。
此时,坐在石桌周围的四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那女子到底是谁?竟然需要我们四人一起出面保护她的安危?”坐于巽位的京畿卫主将张寅率先发问。
“张将军,不该问的事不要问,你只要知道,若是这位出了差错,你我二人乃至的项上人头都保不住。”安朗淡淡道。
其余三人听了,面色反应不一。
锦衣卫都指挥使安朗、千牛卫大将军苏定远,二人都是在郡国时期便追随苻生和郑岚身边的老人,对于郑岚和苻生的关系有所了解,但都讳莫如深。
在二人心里,别看郑岚脾气一贯很好,但对于他们而言,惹怒苻生可能还有一条命,惹怒郑岚那几乎是必死无疑。
如果苻生是一把削铁如泥横扫天下的剑,那郑岚就是唯一能包裹住他的剑鞘。
说完,安朗叹了一口气。
我的姑奶奶啊,您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您的未央宫不好么?非要折腾,让弟兄们顶着掉脑袋的风险,提心吊胆地跟出来,何苦呢?
她这一跑不要紧,半个京城的锦衣卫都被她调动了,加上千牛卫、五城兵马司和京畿卫,如今拱卫她周边的,怕是得有小几千兵马。
这么多兵马调动都因着她一人,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陛下的心思,连他们这种老人都看明白了,也不知道郑家嫡女在纠结什么。
有“不想当皇后”这种世间女子不可能有的、匪夷所思的想法就算了,你都愿意住进未央宫了,老老实实等着封后不行吗?
届时同为陛下潜邸时的旧臣,内外朝还能互相照应一番。
退一万步说,即便郑家嫡女不想当皇后,如今又有谁敢娶她?
郑家嫡女也算是追随陛下的老人了,在陛下潜龙之时便是常伴左右,担任侍读和王府女官,比他资历还老,听陈勇说陛下幼时的眼疾还是她给治愈的。
自那时起,虽然王府没有明面上的女主人,但明眼人都知道她的地位等同于王妃。
更不要说自从大太监和郑家嫡女的私下矛盾事发后,陛下竟然直接将追随日久的大太监打发去守陵,还把郑家嫡女安排进预留给秦王妃的房间。
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谁也不是瞎子,陛下如此恩宠,不是准备让她当王妃还能是什么?
从那时起,无论她私下里究竟有没有如传闻中那样和陛下发生过逾礼之举,也基本上默认是陛下的人了。
前些年陛下南下御敌时,受了箭伤,她还衣不解带、毫无男女之避讳地在圣上身边亲手侍奉了月余,想来应是也对陛下有些意思的,不然不至于如此不顾男女大防。
事到如今,追随陛下日久,终于能摘桃子了,陛下亲口允诺封她为后,怎么她反倒又闹起了脾气?
刻意和圣上疏远也就罢了,还非得折腾来折腾去。
光是从宫中偷跑就跑了七八次了,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若不是他们被要求装聋作哑,凭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从重重宫禁之中偷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