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虔诚的朝拜神像
在世人的见证下
决意将一切奉于神明
直到见证一切渴望被时间剥离
无止境的空虚笼罩他所渴望的远方
他找不到一滴泪水
去清洗自我厚重的掩饰
——
雨丝穿透碑林的缝隙,在青石上敲出细密的颤音。剑巅立于坟冢之间,斗笠下的目光凝在十步外的无头尸体上——血水混着雨水蜿蜒成溪,浸透那人泛白的指节。尸身仍保持着跪姿,仿佛还在向石碑忏悔。
这具尸体曾叫钱仲心,活着的时候,是合府最善钻营的长老。
卿丹心斜倚在沾血的石碑旁,素白裙裾未染纤尘。她指尖挑着一截不知来路的脊骨,兴致勃勃地观察骨髓滴落:"你猜,他的魂灵现在何处?"
剑巅不知道,毕竟像魂灵这种专属于死人的东西并没有人真正见过,而没有人见过,又岂能知道它在何方。 因为不知,所以不语,因为不语,所以不会说错话,也就不必担心得罪人,这是梦紫罗告诉他的道理。
他保持沉默。而卿丹心也明白他并不能解答这个问题,于是自问自答。
“魂灵是人杜撰的,他的存在与否在于人的看法。”
“剑巅,你觉得,像你的剑,是否有魂灵,如果有,是否会和面前刚死的人死人聊天呢?”
剑巅嘴唇蠕动着,最终也没吐出两个字,只能反复抚摸着腰间震颤着的木匣。
木匣中,那柄残剑泛着血光,正与尸体脖颈断口的抽搐频率微妙共振。这是“她”进食时的欢愉,但他永远不会告诉卿丹心——正如他永远不会问,为何要选在钱仲心祭拜亡妻时动手。
雨更急了。
卿丹心忽然掷出脊骨,白骨如箭贯穿三丈外松树,却被刀刃弹开,然而,两人并未多做抵抗,只是迈向出口。
直到看见晕厥在地的“来客”,她才抹去轻笑,鄙弃道:"总有人学不会量力而行。"
三更时分,他们栖身的客栈弥漫着劣酒气。卿丹心醉眼迷离地将《天籁之音》报拍在供桌上,头条赫然是《天羽余孽诱杀合府长老》。配图画着两个戴枷人影,旁边赫然写着端木雅博和欧阳雪。
“你认识?” 剑巅扫过报纸,问道。
"北落司连栽赃都这般敷衍……那个女人,我们要救。"卿丹心摩挲着报纸边缘,烛火在她瞳中投下跳动的阴影,"明日北市刑场,我要那刽子手的刀——"
"斩在自己脖子上。"
"剑巅,你的刀,"
"喜饮真正的罪人之血。"
沐依,等着我。
长夜未至,两人已再次踏上长途。
……
北市刑场的石阶浸透陈年血垢,在晨光中泛着褐红。囚车碾过青石板路,枷锁中的齐沐依抬头望天——一只纸鸢正掠过刑场旗杆,尾翼缀着卿丹心独有的冰蓝丝带。
窗外,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簇拥着夕阳直指云霄,她看到,雨后春笋也开始生长。
黄昏已至。
彼此的脸上映着昏黄的暮光。
——这里曾公开处决了天华帝国数不清的内部敌人。
——这里是所有叛徒的墓地。
——血红的台阶上,将再次绽放血花,只是这次,不知道将是谁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