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方觉身后,云离走过了规模夸张的庭院,见证了金碧辉煌的主殿,更是欣赏到了避月宗内绝对不会出现的奢华。

在下山之前,她从未想过有哪个地方能像这里一样富丽堂皇。

昂贵的装饰像是鹅卵石一般随处可见。

贵重的灵器随意挂在走廊两边成了装饰。

"蓄灵戒指……玄铁剑,还有炽鹅绒……"

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宝贝,犹如陈列般静静地放在两侧,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就算是师尊的寝宫,也难有这样的富气吧?

见着云离四处观望,一刻都不带停,走在一边的方觉无奈地笑了笑。

此时此刻,白鸟正形影不离地护在方觉两步以外,只是看着面前两人挨得近,她眉头就皱得越深。

"这家伙到底是有多没见过世面。"

白鸟小声嘀咕了一句。

忽然,一只信鸽落到白鸟肩头,她摘下小鸟脚上的信件,看了一会儿,脸色略显凝重。

只是没等上汇报,已经转过身来的方觉便已开口问道:“应该是鹤洲南城那边匪患的事吧?”

“少爷明察。”

白鸟拱手回应,方觉接着说道:

“这事儿早晚要处理,白鸟,你带波人马去看看情况吧。”

“我么?可是……”

白鸟有些迟疑。

毕竟自己职位上是少爷的贴身侍卫,要是离开了,谁又能来守护少爷呢?

似乎是看出了白鸟心中的顾虑,方觉浅笑一声:

“这不还有她么?”

……

万万没想到。

我,云离。

堂堂避月宗碧波仙子门下高徒。

有朝一日居然沦落到要当邪教大师兄的贴身护卫了。

这要是传出去,避月宗她还回得去么?

可是身不由己,又怎么能要求那么多呢?

云离不由得想起之前被白鸟花式吊打的对局。

雀魂楼远比自己想象要卧虎藏龙,若是暴露了没有被催眠的处境,她可能当场就被拿下了。

虽然方觉那家伙与传闻有些不同,但他毕竟有着邪教大师兄的头衔啊。

恶徒的名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

是现在死,还是之后可能死……

跟在方觉身后的云离深吸一口气,算是有了决定。

“在想事情?”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云离摇了摇头,发现方觉这会儿已经上了马车,就等着自己呢。

她胡乱应了声没啥,就赶忙追了上去。

“少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进城一趟,买点东西。”

一路,无言。

方觉独自在马车内处理着文献。

这完全不设防的状态让彼时担任车夫的云离蠢蠢欲动。

她如果现在动手,方觉绝对九死一生。

可是……

自己拜入碧波门下后,鲜有敌手,像白鸟那样的碾压给云离留下了深刻印象。

她不是什么热血上头,大大咧咧的姑娘。

有了前车之鉴,她当然不会轻举妄动。

而且这会儿回想起来,云离反而觉得方觉对待自己的态度不太对劲。

自己一个外人,而且是一上来就图谋不轨的外人。

可方觉却是一点没见生气,反而收留了自己。

哪怕是云离自己,扪心自问,对待这么一个来者不善的家伙,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不追究。

他早早查清了自己的身份,而碧波仙子贵为避月宗的一峰之主,更是长老级别的人物。

沿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那么方觉把自己留下,或许就是为了利用这个关系,好寻找机会敲诈避月宗一笔,甚至……

将自己连同避月宗一网打尽。

"对,一定是这样。"

云离细思极恐,只觉得身后车厢里坐着一只可怕而又实力深不见底的笑面虎。

只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己压根就没有被催眠。

于是,她当即下了将计就计的决心,既是有这么个机会,那自己就尽可能地打入这儿的内部。

到时候,跟宗门里应外合,反过来将方觉一网打尽。

哼哼哼哼,没想到吧,方觉,我可是很聪明的。

“喂,下车了。”

且看云离笑得猖狂,已经早早下车的方觉心头有些郁闷,要是自己不出声,这家伙恐怕还得发一阵子呆。

“啊……啊啊!”

云离连忙缓过神来,翻身下车。

抬头看去,鹤洲城已近在咫尺。

雀魂楼开在郊外,山清水秀,与世无争,所以少了几分烟火气。

而鹤洲城是这块儿名副其实的县城,作为刚起步的地缘,鹤洲暂时还没有真正踏入主流注意。

恍惚功夫,二人就已经来到了城门前,守城侍卫不多,特别还有个精瘦的汉子,须发皆白,估摸得有花甲年。

年纪一大把还守城门,体力能跟得上么?

云离不禁想到。

也难怪听得方觉说南城那边会有匪患了,像这样的老兵,哪里打得过青壮还落草为寇的莽夫?

远远见着方觉到来,那位老人连忙挺直腰杆,冲少年稍稍捶胸致意。

看清这一点的云离顿时一阵警觉,本能告诉她这俩人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这么一想,会对魔教大师兄鞠躬敬礼的,怕是只有同道中人了吧!

“难不成这些人都是方觉安排进去的?故意削弱守城士兵的素质,让他们缺乏守城的能力,然后再派自己人处理匪患……这样一来,就能顺水推舟地将鹤洲城与雀魂楼绑定到一起……”

云离不由得大惊,只觉得身边的邪教大师兄着实好手段。

师傅说过,不论势力还是人,存在的意义都在被需要时。

若是真被方觉做成了,之后要想再铲除极夜宗无疑更是难上加难。

该怎么办呢?

且当云离自顾自地头脑风暴之际,方觉却已经来到了那老人的面前,像是老朋友相见般打起招呼:

“何伯,还习惯吧?”

“那可太安逸了,我们这些打了大半辈子仗的老家伙,还真就只拿得惯兵器,穿得惯盔甲,真要让我们去种东西,那才不习惯呢!"

老人笑声爽朗,中气十足,倒还真精神矍铄。

届时有个小兵,自打方觉和云离来到之后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两人,一直盯着两人,就连手里兵器都因为一时恍惚而磕在了地上。

何伯当即盛怒,一脚就踹了过去。

"诶你奶奶个腿的,还敢偷懒,当爷爷我死了是吧?!"

教训完小的,他连忙转过身,看着一脸尬笑的方觉,也不多说啥,当即压着声音道:

"老夫听说南城那边最近匪患闹得凶,要不要我回去找几个老兄弟把他们一锅端了?也算是不浪费你这些日子来给我们的工钱……"

没等何伯话说完,方觉就摇了摇头: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还是让我自己处理吧。"

老兵愣了一会儿,很洒脱地点点头,他还是十分认可眼前之人的能力的。

回头看去,何伯瞧见方觉身边跟着的侍卫换了个人,不再是当初那个不苟言笑的黄裙少女,而是一身淡紫长衣的新人。

不同的人,当然,如出一辙的美丽动人。

何伯当即向着方觉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难得拿出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小兄弟,虽然年轻,但还是得注意一下身体啊,别操劳过度了。"

"嗯?"

方觉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明白何伯在说些什么。不料对方反而把这当成了揣着明白装糊涂,笑呵呵地说道:

"我懂我懂!"

届时走过来的云离正好听见何伯说的话,眼睛立刻一亮。

什么注意身体?

难不成这家伙身上有隐疾?是要死了吗?

这可是大好消息啊……

云离冒出脑袋,眼神里的好奇几乎隐藏不了。

只是何伯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方觉的肩膀,就带着队伍往另外一边巡城去了。

“诶……怎么这样!”

云离在嘴里嘟囔一声。

……

"老将军,我突然肚子有些疼……"

"真他娘屎尿多。"

虽然何伯骂得难听,却还是摆了摆手,放那人解决内需去了。

只是没回头来仔细看的何伯并不知道这人就是刚刚一直打量方觉他们的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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