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矛盾?”,导员开口。

我沉默不语。

“不可能啊,我们家里的氛围一直挺好的啊”,父亲可能没有想到这是对自己家庭的形容,“而且妮子她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啊?”

我依旧不语。

“这位家长,最好还是不要有所隐瞒。”

“根本没有矛盾,妮子是我的骄傲,她可是我们家里第一个大学生,而且她那么懂事,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闹脾气,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欣雨,你在听吗?有什么不高兴的给我们说说呀,别不说话啊”,这是母亲的声音。

“非要在这个时候说场面话吗?”,我开口道。

“妮子,你说什么呢?这怎么会是场面话呢?这是真心话啊”,父亲有些慌乱。

真是奇怪,如果这不是场面话,那为什么那天晚上会说出那样的话?就只是因为喝了点酒?

“不和他们聊聊吗?”,导员再次将手机递了过来。

可能是因为看到我并没有那么排斥,因此他将手机递到我的手上。

“和他们好好聊聊吧”,导员退到一旁。

等到我和父母说完话,他才开口说道:“聊完了吗?”

看来他并不在意我和父母聊过什么。

我点点头,不准备多说什么。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那把这个表填一下吧”,导员递给我一张“心理会谈反馈”的表格。

我接过来看一眼,“家庭和睦”“心理健康且良好”?这两条信息为什么已经勾选了?

“你这样叛逆的我见多了,不过这个表格只是走个流程”,导员如此说道,“当然,如果你不这么填的话,应该也只是让你再填一次而已。”

场面工作吗?而且像我这样叛逆的人很多吗?

我没有再说什么,写下个人信息后就离开了。

后来进行期末考试,理所当然地挂科了,毕竟我甚至都没有到场。

放暑假的时候,我回去了。

“你怎么不去考试!”,父亲斥责道。

我没有说话,我想听听母亲会怎么说。

“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报达我们的吗?”,母亲声音中带着哭腔。

“所以我是白眼狼吗?”,我很好奇此时的答案。

“你就是头白眼狼,养你这么多年,全白瞎了!”,父亲抬起手,而我闭上眼等待着。

难道只有这种事情,我才能真正得到你们的认可吗?

但预想中的打击并未到来。

“我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非要这样……”,父亲颤抖着把手放下。

“欣雨,好好学习吧,这是为了你自己以后的生活啊”,母亲彻底哭了出来,“难道非要我们跪下求你吗?”

看着他们此时的神态,我感觉到难过,这是源自内心的愧疚。

可是,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什么叫“哪里对不起我”?什么叫“为了我自己的生活”?难道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听他们说这些吗?

“爸爸,当时老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实话实说?”,我问出这么一句话。

“那是外人,家丑不外扬”,父亲并未过多考虑就脱口而出。

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当时的确实不是实话啊……而且,姑父不是外人,但姑姑却是外人?

“你们要说的只有这些吗?”,我有些伤感,并缓缓走向大门。

“你要是敢走,我们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父亲

吼道。

我猛的顿住。

非要到这种地步吗?

看到我停下来,母亲哭着说道:“欣雨,你能别再让我们伤心了吗?”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离开,然后打车回到出租屋。

几天后,姑姑给我打来了电话,看起来父母确实有想办法。

电话接通。

“欣雨?”,姑姑开口。

我并未说话。

“哥哥和嫂子年龄大了,不擅长表达,你就多担待一下吧,毕竟他们也只有你一个女儿。”

所以说“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只是在威胁我?

不怕我当真吗?

“要是你不照顾他们,他们老的时候该怎么办啊?”

愧疚感涌上心头,我知道自己的离开是在赌气,我并不能做到完全忽视自己的父母。

“你只是到了叛逆期,会赌气很正常,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啊。”

原来这只是正常的叛逆期吗?那真是太糟糕了。

“我知道了,姑姑,我想冷静一下”,说完,我便挂断电话。

后来,我将父母从黑名单上移除,并给他们转了一些钱。

父母刚开始的时候很高兴,我感叹他们真好哄。

我顺便问了一下他们知不知道特殊情况补助,他们表示疑惑,我就错开话题,因为他们似乎并不知道。

后来,他们渐渐习惯了这种模式,然后给我发各种网络上的视频,他们还让我多交一些朋友。

现在的我怎么可能有朋友?

不过我倒也确实试着了解了一下自己的同学们,不过除了感叹一个叫蒋峰的人真可怜以外,没有任何进展。

后来,他们说让我考各种证书,说这样能更好地找工作。

我拒绝了。

“你们不是让我好好学习吗?”,我问道。

“大学怎么能只学习呢?要找工作的”,父母七嘴八舌地说道着。

他们还让我以姑姑为榜样,可是他们自己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我沉默一段时间,他们见我不说话,就发消息。

“你别不爱听啊,这很重要的”,这是父亲的语音。

“欣雨,别在叛逆了,我们也是为你好啊”,这是母亲的语音。

又是这些话,可是他们怎么不来哄哄我呢?

“我不想听”,发过这个消息,我便不再看手机。

之后直到开学,我就照常打工,不去上课,补考也没去。

有一天,我看到食堂里的一些人对我指指点点,我知道,出事了,否则别人怎会愿意多看我一眼?

父母把有关我的事用聊天记录的形式发到了网上,一时间,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或许是道德感作祟,我竟先从父母的角度思考原因。

求助视频?

我打开浏览器进行搜索,确实是求助视频,可是,那些人凑什么热闹?

白眼狼、不孝女、逆天甚至更恶劣的词被用在我的身上。

有一次,我冲着一个对我指点的男生怒吼,他心虚地说一句“母老虎”就跑远了。

难以置信,这竟是这段时间里我听到的最温柔的称谓。

我不是没有想过一死了之,而这让我心惊,我竟没有发现自己的自毁倾向严重到如此地步,可仔细想想也没错,毕竟我也并非是因为自己的意愿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不是吗?

后来热度消散,学校禁止谈论这个话题,我也能正常生活,我该感到庆幸吗?

不过,我竟没有被开除,倒也确实值得庆幸。

其实现在的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父母的心情,自己的能力不够,就去网络上寻求帮助,不过,他们似乎缺少必要的运气,甚至,如果有人引导热度方向,被口诛笔伐的就是他们了吧?

他们总是不够走运,如果他们的女儿不是我,他们应该能更好地生活吧?

后来,我单方面与他们达成和解,继续着以前的模式,不过,我并不打算和他们交流,毕竟我已经是众人口中的白眼狼。

最近又听说学院会有一位千金大小姐来旁听,我便多加注意了一下。

我记得同学间对我的评价是有一丝厌富?是因为我对那些穿着名牌衣装的同学唯恐避之不及吗?

难道不能是因为我害怕自己赔不起吗?

其实我很羡慕富裕家庭的子女,因为他们会被投入过量的技能型资源,至少当他们正式进入到社会的时候,不会像我一样一无是处。

当那名叫墨婉怡的千金到达学校的时候,我并没有去大门迎接,一方面是人太多,另一方面是……我很自卑。

哪怕只是听到她的名字,我都觉得无比自卑,或许她的名字算不上精致,可是……我的名字呢?

她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也在场,她真的很漂亮,而且,似乎比想象中的……亲民?

那次见面会我也没有去,因为人太多,不过,我倒是会停掉一些兼职去课堂上课,当然,我是不可能会听课的,我只是带着耳机,坐在教室里而已,就当是提前给自己放个假。

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很久,不过,我并没有同那位千金建立交流。

但也很有趣,我感觉到有种若有若无的视线从她的方向传来,当我转头看向她的时候,她会迅速避开视线。

真是奇怪,这让我感到些许恐惧,但更多的是欣喜,毕竟除了上次的事故,这是我再一次被他们所注视,不过我很克制,因为我需要避免自己再次受到伤害。

蒋峰也在渐渐向我靠近,除去第一次的惊吓,我其实并不讨厌他,毕竟他比我还要可怜,可惜我已经没有更多的余地去同情他人。

后来,那位千金似乎沉寂起来,直到今天。

今天,我如同往常一样到二楼的角落里边听音乐边吃饭,但这次的经历有些梦幻。

只见那位千金静静地坐到钢琴前弹奏起《起风了》,结束后又向我走来。

“同学你好,请问我能成为你的朋友吗?”,这是她发出的邀请。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首歌,因为我找不到可以共情的空间,但这有关系吗?

虽然这并不是一场完美的邂逅,但我已然放下戒备。

毕竟,这样的我,有什么是值得被她欺骗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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