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夏穿梭在羊肠小道里,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沿途的风景。
除了一无生机的雪之外,这里就只剩下几栋用石头堆砌而成的房子,每户的烟囱都在飘散出白色的烟雾。
刚开始还觉得有些新奇,看久便不免有点腻了。
到处都是长得一模一样的房子,莎夏有点好奇,这个镇子的人们没有夜晚生活吗?
一路走过来,没有喝酒的地方,昏昏欲睡的士兵,甚至就连冒险者工会都没有。
虽然这种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种子』的样子,但是她的话不会有错,只要认真去找的话,应该能发现一些线索。
莎夏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袍,上面刻有繁杂的花纹,一头白色的波浪长发盖过肩膀,耳朵上戴着橘黄色的五角星耳坠。
她一身上下带着许多首饰,有些起到保护自身的作用,有些则只是用于装饰而已。
走在不怎么平的小道上,四周刮来的风吹起她长袍的下摆,透过缝隙隐约能看到其内部暴露的穿着。
耳边逐渐传来铁锤击打器具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有点像是动物的粪便发酵的气味。
这里的建筑风格统一,甚至可以用单一来形容,街上向她投来目光的人们多数有一头黄色的头发,跟莎夏故乡的人们差不太多,但气味又时刻提醒着她这里是异国他乡。
不过她根本无所谓,再艰苦的环境她都经历过,这点对她而言不过是小儿科,比起这些,她更加关心『种子』的下落,于是她首先找到了这座小镇的旅馆落脚,准备慢慢考察小镇上的女孩们。
哼着异乡的曲子,她在众人的视线下走进这栋镇上唯一的旅馆。
这是一栋通体白色的旅馆,在时间的侵蚀下有些发黄,高度在这座小镇上已经算很高的程度了,只比之前看到的教堂要低一些,但总体来说还是很矮,比起那群小矮子造的建筑还要矮,也没什么装饰,只是很普通的挂着旅馆的牌子。
虽然很久没到这个国家,但还好语言和货币还是相通的,莎夏没费什么力气就租到了一间小房子。
短暂休息过后,旅馆一层渐渐活跃的声音将她吸引下去,这里聚着一群工匠打扮的人,正在供客人休息的椅子上喝酒聊天,令莎夏有些好奇的是,里面居然还有几个面相稚嫩的男孩,估摸着只有十一二岁那么大。
这么小的孩子,能举得起工匠的铁锤吗?
但转瞬她就不在意了,这个世界上她见过奇怪的事情太多了,何必在小事上徒增烦恼。
她熟练的发挥起身体的优势,试图融入到这群工匠当中打听一些当地的情报,这本来是要去到冒险者协会做的事情,但这个贫穷的地方居然没有,她只能在这群人身上碰碰运气。
虽然有些怪异的瞳孔在打招呼时有些吓到了他们,但当莎夏解开身上的长袍,露出里面暴露的穿着时,还没说两句,男人们的脸色便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发红,莎夏丝毫没嫌弃他们刚工作完,浑身脏兮兮的身体,娴熟的将身体贴了上去,一边免费喝着他们的酒,一边时不时问一些问题。
这种事情对于她而言,简直熟练的不能再过熟练,外面的天还没完全黑透,莎夏就将他们知道的信息挖的一干二净。
与之前想的没什么不同,这就是一座很普通的小镇,人们靠着简单的手工业生活,家里有关系的人,或者意外撞大运有魔法之类的天赋,就能进到这种小镇的骑士团,领一笔不错的工钱——本来该是这样。
但据那个做木头活的,喝的浑身通红的男人所说,这里的骑士团经常克扣手下的工资,据说就连打完仗,死掉的骑士的抚恤金都被镇长中饱私囊了。
还是旁边的人听着他越说越离谱,就连酒都被吓醒,使劲提醒他才让这个不怕死的闭上了嘴。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印象中的教会就是这样,贪婪、腐败、贪生怕死,一群废物组成的庞大黑恶势力,整天除了招摇撞骗就是欺负欺负比他们弱小的人,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一口浓烈的酒下肚,莎夏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看样子,在这种地方应该不会被审判庭的人盯上。
喝着喝着,莎夏透过木桶注意到了已经瘫倒在凳子上昏昏欲睡的木匠身旁,正时不时偷偷看自己一眼的男孩。
跟那些男人不一样,男孩的眼里没什么欲望,只是带着单纯的好奇,不过这种目光莎夏经历的多了,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一顿饭吃完,莎夏撒着娇,搂着那个还算清醒的男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找点乐子的同时,也稍微收取一些报酬,虽然不会太过分就是了,毕竟自己也不想惹到那群审判庭的疯子。
欢愉过后,她一件件将衣服穿好,望了眼摊在地上,鼾声震雷的烂泥,莎夏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现在虽然是晚上,但是对于她而言,现在正是精气神最好的时刻。
日常向喀耳刻大人表达了自己的赞美之情后,她推开房门,悄悄出了旅馆。
夜晚,雪已经停了,四周漆黑一片,根本没有巡夜的骑士,开始她还十分谨慎,走了一会后发现完全是多余的。
按照下午探查到的信息,她把有可能的地方都去了一遍,包括但不限于那个镇长的『宫殿』,以及那些有女儿的人家都探查了一番,没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气息。
一直到她走到一栋破旧的房间前,透过玻璃,隐约能看到里面零散摆了一些书籍,在这个地方,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据说这里也有一个女孩,还是罕见的黑发,但她用精神力探测了一番,依旧跟之前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正当她失望的转过头,准备去下一个地方时,街道的尽头却站着一个黑影。
事发突然,她完全没有感知到这个人的气息,审判庭的人?不,不对,要是他们早就动手了,那就是巡夜的骑士?可是有着这种身手的人,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做骑士。
莎夏一边保持着警戒的状态,手中悄然将刻印有传送法阵的手镯激活,只要一个不对,她立刻就能传送到之前预设好的地点。
突然,手镯开始闪烁着怪异的蓝光,注入进去的魔力不仅没按照之前预设好的路线行动,反而沸腾起来,开始在手镯内横冲直撞。
咔——
下一刻,手镯彻底裂开,碎成一堆蓝色的晶状物体。
法阵刻画的有问题?不,唯独这点不可能,那就是手镯有问题?可这是那位大人亲手制作的,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
借着月光,莎夏终于看到了来人的面部,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头,硬要说的话,可能身子骨比一般的老年人壮实一些。
「一只堕入『喀耳刻』的怪胎?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算了,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但你盯上了不该看的人,只好让你消失了。」
老头有着花白的头发,此刻正用浑厚的声音向她询问……更像是自言自语,言语间透露出的轻松神态佛随时都能将她杀死一样。
被小看了呢。
想到这,一种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情绪在她心中升起,她紧咬下嘴唇,硬生生将红润的嘴唇咬出鲜血。
但还没等她发怒,心脏就传来了一股刺痛感,仿佛一具无形的铁手正在逐渐压扁她的心脏,当她抬起头时,那个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必须要逃!
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想通这个简单的问题后,她全力运转起传送魔法,手法娴熟的在脚下形成魔法矩阵,同时在体内和魔法阵内汇聚魔力,这样便可以完成王级的传送术。
看着蓝色的光芒成功在黑夜当中汇聚,翻转,她心底升起一丝窃喜。
能行,这次可以成功!
但下一刻,本来听话的魔力又开始如之前那般变得暴躁,在她体内横冲直撞起来,这可不是月相石做的手镯,经不住魔力的折腾,不管她怎么努力,往常听话的魔力此刻犹如脱缰的野马,只有她竭尽全力才能勉强控制一些。
为了活命,她强行运转那部分听话的魔力,取而代之的则是在体内更多的魔力开始变得暴躁起来,最终莎夏以口吐鲜血,肺部炸开的代价勉强运转起传送矩阵,传送到了设定好的坐标——她来时的森林当中。
而在原地,白发老人静静的望着地上那一摊黑色的,正在沸腾燃烧着的鲜血,感受着坐标的移动轨迹,将视线投向东边的森林当中。
「挣脱了『disturb magic』吗……」
虽然他有意放水,为了将可能存在的敌人一网打尽,但女人的挣脱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白色的头发,没有尖耳朵,排除精灵的话,就只剩下中央王国的人了。
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