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根除派,真是一个让人一听就感到浑身颤抖的名字。”奥利维亚冷冷说着。

莎薇显得有些迷惑,她转头看向高千果,后者叹了口气:“魔法少女根除派……你是可以把他们理解为极其憎恨魔法少女的人类吧,自从伪神是由魔法少女腐化堕落而成的真相被广为传播后,人类对魔法少女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街道上是愤怒的民众,网络上是口若悬河的大V,都在宣扬着要求对魔法少女进行监管,进行集中管控……而极端的那些人则是想要彻底清除魔法少女,他们被叫做根除派,整个世界都有他们的身影……有很多因为恐惧被裹挟的普通人,有察觉到流量想要吃一口人血馒头的名人,也有害怕魔法少女颠覆自身统治而强力介入的政府或是巨型企业。”

“巴尔干地区的根除派势力很大,这里本就是混乱和贫穷的地带,而魔法少女成为了众矢之的的靶子。”

格尔达介绍着:“有根除派的黑客入侵了政府的资料库,把几乎所有魔法少女的信息都曝光了出来。她们的家被愤怒的民众围起来扔垃圾,她们的亲人被尾随威胁,她们的朋友被嘲讽谩骂,她们的社交平台上也充斥着各种不堪的言论,很多人都在咒骂她们,恨不得她们去死。

帕西的姐姐也不幸成为了这其中的一员——倒不如说很少有魔法少女能幸免——根除派的人用无人机全天候监控着魔法少女的一举一动,只要稍微有些出格的举动就会被立刻放大然后声讨。她们打伪神的战斗更是每一帧都要拿出来反复核对,一旦打斗不慎殃及到了周围的建筑也会被拿出来大加指责。

那时候的魔法少女,都还很单纯,她们沉浸在自己身为小小少女却要拯救大大世界的憧憬当中,一心一意为对抗伪神而活。没有女孩能料到最猛烈最残忍的攻击来自她们想要守护的同胞。

她们想要辩解,想要解释这一切,但没人听她们的诉求。她们的社交账号被屏蔽,她们请求上街祈愿的诉求被驳回。很多魔法少女无法承受这样谩骂的压力直接堕落成了伪神,而幸存的魔法少女还要流着泪和曾经的同伴对抗,试图向人类证明自己是好的,是清白的——

帕西的姐姐掉入了这个自证清白的陷阱里,她带着父母和帕西搬了好多次家想要逃跑,但哪里都有根除派在追踪,哪里都有根除派在追踪和开盒。最后为了保护好同样遭受波及的亲人,她不得不达成一个协议——动用自己的能力去医院救人,同时将灵魂宝石上交给医院管理,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好’魔法少女。

而在医院,帕西的姐姐成为最底层最卑微的那个人,谁都可以使唤谁都可以谩骂。如果病人稍微有些不舒服,他们就会怀疑是魔法少女下了黑手。帕西再也没见过她姐姐再度露出过笑容,只有那就算是超强魔法少女恢复也掩盖不了的悲伤和绝望。

最后她姐姐是被活活累死的,连续工作了九十个小时后灵魂宝石能量告急,疲倦到几乎站不稳的她想去补充灵魂宝石能量,结果被一个找茬的老太太拦住指着她鼻子骂。她没有撑过去直接倒在了地上,而医院管理员看见灵魂宝石浑浊后,出于害怕直接砸成了碎片。她那冰冷的尸体就这么被送到火葬厂匆匆火化,待帕西知道这一切想把姐姐的骨灰拿回来的时候却被告知骨灰不知去向。还是一位不忍心的大叔偷偷从垃圾站里把骨灰翻出来带给了帕西。

那一天帕西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她曾经以姐姐为榜样,梦想着当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自那以后她彻底封闭了内心,看这个世界哪里都是灰色的。

而当根除派席卷整个世界,逼死逼疯了越来越多的魔法少女之后。一切都触底反弹了,神智开始扭曲的魔法少女不再尝剖开肚子哭唧唧向周围证明自己碗里有多少粉,她们会击落怼到脸上的无人机,将拍摄自己的手机耳机抓过来摔得粉碎,甚至直接对跟踪的根除派物理意义上重拳出击。

而越来越多的魔法少女也拒绝去和伪神作战,她们只是站在原地,冷漠看着曾经的城市毁灭于曾经的同伴之下,甚至有人主动把伪神往根除派的活动区域内引,然后看着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惊恐,再到哀求,再到谩骂,最后到绝望,被伪神一点点吞噬。

政府也终于反应过来根除派的危害,开始禁止针对魔法少女的极端行为,但是已经太晚了。魔法少女的心最为纯净但也最为脆弱,一旦被摔碎,再也无法恢复。在意识到哭喊和哀求无法对人类起作用后,越来越多的魔法少女开始走向用拳头对话的极端。

而且——你想必猜到了,她们突然发现根除派开始害怕了,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类脸上居然露出恐惧了,曾经叫嚣着要把所有魔法少女集中处决的大V面对眼前的拳头瑟瑟发抖,开始劝说双方坐下来和平和气谈,而不是一拳打过来把鼻梁骨干碎。

这反过来加剧了双方的摩擦和冲突,根除派哭喊着魔法少女果然是群疯子早就该管管了,而魔法少女流着泪大吼着要审判根除派要为被迫害死的同伴讨个公道。夹在中间的政府左右为难,他们不论帮哪一边都会引发另外一边的强烈抗议,更不要说很多原本就职政府内的魔法少女拒绝再和政府配合。

直到最后,战争爆发了——首长彻底唤醒了魔法少女心中的怒火,二十年的委屈和悲伤尽数发泄而出形成了席卷整个世界的死亡风暴,彻底斩断了人类和魔法少女和平共处的可能,这些都是后话了。

帕西在战争末期才成为了魔法少女,和我的时间段差不多。她同样经历了战乱的颠沛流离,好几次差一点被疯狂的魔法少女杀死。但她没有在乎,她只是觉得那些魔法少女杀得好,杀得痛快,甚至是杀晚了——每一个被碾碎的脑袋,每一个被割开的喉咙,每一只被扭断的胳膊或者大腿,对她而言都是对她姐姐、还有对一直饱受周围人白眼的她们一家人的复仇。

而她的愿望——她亲口和我说过,她会成为一名医生,但只会成为魔法少女的医生。她不会对任何一名人类施加救援,她不会救助任何一名人类。人类抛弃了她和她的姐姐,将她们视为恶魔,而现在就是他们遭受报应的时候。”

莎薇躺在床上,叹了口气:“魔法少女的血泪时代……那个时候如果我记事了,恐怕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了……”

比那名消防员让娜讲的还要黑暗压抑。

另一方面高千果陷入到思索中,她回忆着先前下跪祈求那名魔法少女救治艾玛,对方眼中那没有一滴同情的波澜。

“等等……”她突然反应过来,“她既然那样憎恨人类,甚至拒绝了我的援助,那为什么现在又……”

“因为你在角斗场的那一番话让她重新开始了思考。”

格尔达双手插兜:“她原本已经对人类心死,但是你却在偶像表演中站了出来,一字一句诉说着你和艾玛之间的故事,甚至不惜为了艾玛而中止了和首长的演出。在很多人的注意力被幕后元凶塔莫安吸引的时候,她却在想自己是否真的愿意走出那未曾设想的一步,和过去和解——”

“所以她……同意治疗人类了。”高千果的眼睛变得很亮很亮。

“怎么可能呢?”

格尔达苦笑起来:“那样刻骨铭心的仇恨,那样深入骨髓的伤悲,即使是时间也难以冲淡它的印记。就像我不会原谅我的仇人们那样,帕西也难以原谅那些加害她的人。

只不过她的确愿意给一个例外,仅此一次,去帮助艾玛。只因为她觉得或许你们的确是真心相待彼此,不过也仅仅只有这一次了。如果她发现你将这个抑制药剂给其他人用了,那就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请帮我向她传递一声谢谢,”高千果接过抑制药剂,“有第一次,那么第二次第三次的机会也就存在,如果能这样一直努力下去,或许有朝一日魔法少女能够和人类真正意义上肩并肩坐在舞台下一同欣赏闪闪发光的偶像表演吧?”

她想起了首长创办的银滨共和国,人人都说首长在下大棋,那些人类都只是祭品,不过少女依旧在心里抱着一丝幻想——或许,首长真的是在打造人类和魔法少女和睦共处的乌托邦呢?

就连躺在病床上的艾玛,似乎嘴角都在向上扬起。

直到莎薇一声惊呼——

“我的戒指,我的幸运戒指……我的幸运戒指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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