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前,一个戴面具纤细人影走入近日恶名昭著的山寨。

这个寨子不算大,山贼只有十多人,也是最近才出现作乱。

可他们所干的恶事却一点不少,劫略路过行人,男的全部当场杀死,女的绑回寨奸淫玩乐。

走近这篇寨子,白姝便看到了绑在外面马圈衣不蔽体、脸色苍白空洞的妇女,有些已不着寸缕被虐待致死,扔至一旁准备白日投河。

屋外只有两名山贼看守,当见她闯入,皆面露凶光,还对她身材冷嘲热讽,细的不像爷们,平的不像娘们!

但很快,一切便安静下来。

这道身影如同略过的冷风,剑峰直取其中一匪徒脖子,她的手不知是否因获得太紧轻微颤抖,却没犹豫。

鲜血割裂脖子绽在她身上,山贼捂住喉咙连惨叫都发不出,另一个山贼赶紧拔刀,惊扰屋内其他贼。

谁料染血的剑峰闪过大刀,这次比刚才还要更快,直挑山贼心窝,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白姝斩断绑住那些女子的绳索,让这些妇女先走,默默提着滴血的剑,看着更多山贼,气运丹田。

不需要和死人说话。

死人也是说不了话的。

... ...

... ...

大魏皇宫,金碧辉煌,琼楼玉宇,无数宫灯点缀照耀巍峨耸立的大殿,眼角蜿蜒,仿佛腾飞冲天的巨龙。

奢靡的宫殿内,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坐在奢靡舒适的宝座上。

他的身旁几位身穿半透明细纱薄裙,春光乍露的美人趴在他身上,抚摸他的胸腹,以朱唇含着葡萄弯腰喂向他的嘴唇。

蓦的,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顾丞相到!”

身穿华服,只有双鬓微微发白,气质庄重沉稳的中年男子缓缓走进殿中。

顾丞相平静地看着酒池肉林中的男子,笑道:

“二皇子殿下当真是风流人物,臣可是打搅你的雅致?”

“都下去。”

二皇子冷冷招呼殿里其他所有人,而后傲然一笑。

他摆弄着杯中酒水,声音淡漠:

“丞相何须介意,这女人就像是一杯美酒...只不过是能让人沉醉快乐的消费品,何须在乎那么多?孤可不像魏君珩那个文绉绉的蠢货。”

顾丞相在他对面坐下。

“臣陛下对于秋猎中王公贵族武艺一事颇为上心,此次特意前来,便是提醒此事。”

“且近来,牧塬着手了京城人口略卖一事,臣不知您和公主究竟有没有涉及其中,但牧塬是太子心腹,臣觉得,殿下怕是也得多加留意。”

二皇子笑道:

“顾丞相既这般提醒,为何还是局中摇摆不定?不直接加入孤这一方?”

“这千百年来,太子之位更迭本就是常态,且父王早便对我那愚蠢皇兄的政策感到不满!”

他狂傲一笑,站起身将喝空的酒杯扔至桌上,凝望“咕咕”滚动到边缘的杯盏意味深长眯起眼眸,

“且待此次秋猎,待孤一举夺魁,于父王面前狠狠挫败那个只会逞口舌之利的家伙,父皇自会看到谁才更适合做那储君。”

顾丞相平静地回:“太子只是政治理念上与臣不同,但臣是辅佐皇帝之人,自是只服从于皇帝陛下。”

“二殿下与太子之争,臣自不会干预。”

可他这时话锋一转,看向对方,

“不过二殿下就这么笃定此次秋猎你会夺得魁首?今年诸王齐聚,祁王的武艺,怕是不输于二殿下。”

“臣特意来此,于私便是在此事提醒二殿下,勿要轻敌,切莫耽误正事,贻笑大方。”

“哦,这不提。孤都差点忘了,丞相你分明和孤是一类人啊...”二皇子嘴角勾起邪狂的弧度,

“孤早便听闻,魏晏那男人曾被外戚与叔父联合屠父毒祖,你却还敢谋划以女为棋控制祁地,把女儿嫁入祁地,真是心狠手辣,倒是不怕回来的是具尸体...”

顾丞相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放下茶盏淡淡说: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是必要的,何须为怜一命,毁我大魏万世功绩。”

二皇子重新坐下,笑地愈发肆意,愈发狂躁,这声音围绕在顾丞相身边,不绝于耳。

他手背托着脸颊,黑漆漆的眼睛深不见底看向对方,

“所以顾丞相,这样孤才觉得...我们是一路人...”

... ...

... ...

牧塬始终都在山脚下等候,他仰头看向山上空旷地带燃起的火,半刻钟后,白姝便回来了。

女孩黑色的衣衫被染得衣角腰身处颜色更深,面具边缘染着鲜红血渍。

牧塬高高提起灯,不发一言等她归来。

纵然杀的皆为恶徒,可用自己双手背负起人命,终究是件沉重之事。

有些事,必须得经历,但不必要深剖细挖。

他帮白姝拍了拍染尘衣领,苍老的嗓音很柔和:

“走吧,咱们回家。”

白姝收起面具,那张俏美的脸上没有郁结,更多只是略有疲惫,她吸了口气,唇瓣勾起浅浅弧度。

“嗯,回家。”

路上,牧塬提着灯,摸摸胡须忽然问白姝:

“白丫头,你的射艺如何?”

白姝回忆前世,“还不错吧?在五十米开外射中靶心没问题。”

“既如此...”牧塬沉吟一会,认真地看向她,

“那你愿不愿意去做当今太子的射艺老师?如今秋猎将要展开,太子也想学些射艺。”

“太子?师父你和他...很熟吗?”白姝侧着脑袋看他。

“如今这朝廷上,以两方势力见长,一是皇帝目前更青睐的以丞相为首的保守派,二则是以太子为首的改革派,老夫便是支持太子政策的一方。”

“殿下饱读诗书,重视百姓,亦朝内维新之首,主张削减百姓赋税,减少官禄。”

“也因此,殿下难免受诸多大臣弹劾,朝内信得过的属实不多,而教授习武本就危险,易生事端。”

“你既射艺不错,倒是可教殿下些武艺。”

“既然与师父相识,那为什么师父不直接教他学内力呢?”白姝问出自己疑惑。

“内力不是想学就学!很少有人有这种天份,老夫最初看重你不止你的武艺高强,还有便是这内力天赋。”

牧塬无奈笑了笑,摇摇头,

“老夫所知年轻一代的王宗贵族里,有此绝佳天赋的,仅有祁王与二皇子两人。”

他介绍白姝与魏君珩认识,而不自己教导,其一是朝廷内对他限制颇深,每次进宫都有专人监视。

其二,便是他终究老了。

未来总得有个人替他辅佐太子,看那繁荣天下。

夜寂寥又平静,夏末余留着细微的蝉鸣,两人走在归途,老者好似在默默出神,身旁的少女则轻点了点头。

“好啊,只要有人愿意学,我就可以教他。”

白姝并不在乎,望着天边的月,随意地回答说。

可她不知,只是这句简简单单随心一句话,却扰动了大魏百年局势,也将她小指上那根无形的丝线,与另一端紧紧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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