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在宗门大比上一举夺魁的泠寒月?”

那眉心有着一道浅金色剑痕的女人一身白衣、踏云而来,却直当地落在了泠寒月的眼前,手中仙剑摆动,便自有一股霸道之气油然而生。

“气色看起来不错,根骨也尚佳,到底还是一块修道的好料,以后便跟着我吧。”

那时的泠寒月还没能从对方从天而降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却见身后的剑阁掌门一拍桌案,便冷飕飕道:

“洛千秋,我的好师姐!让你做这剑阁的太上长老,是让你以后行事安分些的,不是让你接着这名义,到处作威作福,搅乱我剑阁内的秩序!”

“我?扰乱秩序?”洛千秋伸出手指了指自己,便也觉得好笑,道:“说句实话,这蜀中剑阁上下,只有我对剑阁最为上心,这孩子,也只有交到我手里,才能长大成人。”

而那时的泠寒月也在台下,他抬起了头来,看向那个人群中的霸道女人。

说实话,他不喜欢控制欲太过于强大的人,这总会令他的行动处处受挫,他也总是要费尽心思,来编出一番合理的借口,才能把这种人给糊弄过去。

同理,泠寒月也不喜欢太过于漂亮的女人。

因为她们越是漂亮,就越是会骗人。

例如洛千秋,当泠寒月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那看似慵懒美艳的外表下,会潜藏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内心。

“我挑中的徒弟,还需要你来管?”洛千秋冷哼一声,手中长剑一挥,便有万千光华自她身后而起,罡烈柔韧,绵延天际,“还是说,你只是皮痒了,想让师姐我拿你来练练手?”

“洛千秋!”剑阁掌门怒道,也抽出了自己的剑,却只是握在手中,并未如洛千秋那一般抬起,“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呵,你倒不如问问这孩子,究竟愿不愿意跟着我。”

说罢,洛千秋身后的那万丈剑光便在一瞬间消弭殆尽,而她也转过了身来,看向了正站立着的泠寒月,问道:

“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弟子?”

洛千秋看着彼时还十分稚嫩的泠寒月,低声问道,那眼神之中却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度。

若非亲眼所见,她真的很难相信,眼前的这个半大少年,居然会为了,争夺大比的魁首,而对与自己相伴多年的手足兄弟痛下杀手。

好在,她及时出手救下了那另一名少年,正欲来惩治着背信弃义之人时,却忽然发现了他身上那不一样的光彩。

“你是先天剑胚,剑道之上的磨难对你来说只是坦途,我是这剑阁之中最会用剑的人,只要你成为我的弟子,三年之内,我必让你塑就一颗通明剑心——你知道通明剑心对于一个剑修的意义,是什么吗?”

“我知道……”

通明剑心,对于五洲四海的绝大多数剑修们,是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事物,可望而不可及。

但如今,洛千秋将这个选项如此简单地摆在了泠寒月的面前——成为我的弟子,拥有通明剑心。

亦或者放弃这一切,选择拜剑阁其他的长老,或者掌门为师,而未来的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

那么,还需要他再犹豫么?

他所想要的一切,权势、财富、力量……便从此触手可得么?

若是如此,那不过杀死一个南宫苍云,也只是区区小事而已……

至少在泠寒月心中的那杆天平之下,与南宫苍云相对的另一边,已然沉下。

“你说他是先天剑胚?”

剑阁的掌门,陆白坚站起身来,难以置信道:

“你此话当真?”

而洛千秋并不怎么理睬他,只是瞟了一眼,不屑道:

“我的弟子,与你何干?”

随后,她走上前去,环顾着剑阁无数弟子长老的身影,淡淡道:

“我打算收他为弟子,谁支持,谁反对?”

随后那柄仙剑升起,又一次在剑阁的天际中大放异彩,而泠寒月也走近了她,双膝跪地,话音间带着止不住的颤抖,道:

“弟子泠寒月,见过师尊!”

而洛千秋看着自己脚边,那刚刚舍弃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只为博得自己的未来的半大少年,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怜悯。

“你受苦了。”

不仅是曾经,还是即将到来的日子。

回忆到此结束,而洛千秋记忆中的那个瘦小身影,也渐渐与眼前捏着裙角,不敢视人的娇俏少女重合。

“寒月,你何必如此忸怩作态?不若大方些,也还好看,”洛千秋叹了口气,道:“既然侥幸从魔窟逃脱,正当喜极而泣才是,现在你修为尽失,若是还整日将心事藏着,早晚会生出病来。”

而泠寒月却不怎么愿意搭理她,她想,她大概是一辈子都忘不掉,自己期待了许久,结果却发现自家师父与谋害自己的仇敌自始至终都是一伙人,这怎么能叫她释怀?

或许,洛千秋早就知道了那场大比秘境中的真相,只不过她与南宫苍云达成了某种约定,南宫苍云付出了些什么东西,来换得她的支持。

一定是这样!否则,这世上又有谁会不求回报的来帮助别人?

圣人么?圣人也会有私心!

南宫苍云,你可真狠得下心!

泠寒月的心中思绪起伏,却不影响她外在的装模作样,两人只见那个始终低着头的少女在饭桌旁寻到了自己的位置,恰巧与南宫苍云隔了一整张桌子,便接着坐下,依旧不发一言。

洛千秋看着她那油盐不进的模样,还是叹了口气,便接着等待起了那几个尚未到来的徒弟。

而南宫苍云却早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似乎是不愿掺和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事情。

正如泠寒月所说,他曾经只是一个乡野小子,没什么见识,光是那些收拾泠寒月的办法,都够他想个三天三夜。

只是这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际,终于有人推门而入,便紧接着大喊道:

“师尊,你说寒月师兄回来了,他在哪呢?”

那是一个扎着两条长辫子的半大女孩儿,身上穿着一件格外宽大的白袍,腰间还别着一把拖到地上的桃木剑,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或是未成年就出来做角色扮演的小妹妹。

这一下猛然推开门的动作,显露出了她内心中的急迫,女孩儿踏入房间,环顾四周,除了自己熟悉的师尊之外,就只有着一对陌生的男女。

他们相对而坐,都因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转目而来,神情却是略有不同。

例如那个年轻男子,样貌英俊、气度不凡,同样白袍负剑,但总要比她强上几个档次,也更像是不染人间喧嚣的谪仙。

只不过,他眉间那点消散不去的淡漠霜雪,总让人觉得他有些无酒不言的伤神之事。

这不过只是其一,但最让女孩儿移不开眼睛的,却是那坐在角落、眼神躲躲闪闪的年轻女子。

那年轻女子初入女孩儿的眼中,却是让她有些恍惚,并非是那头银白相间的飘逸长发,也不是那一双黛紫淡红的异色双眸,而是那眼中浓郁得化不开的沉郁之色。

像极了她的大师兄,泠寒月,那人也是一贯如此,总喜欢将心事都一股脑地藏在了心里,不愿与别人述说。

但天真的大师兄总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可哪里瞒得她这个心思敏锐的小师妹?

只是他们两人,一个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而另一个却一昧地回避着自己,像是与她对视会觉得十分恐怖一般。

不过,既然都想到了那个人,唐玫便也不再关注这一对奇怪的年轻男女,而是抬眉看向居于首座的洛千秋,两条长辫子摇晃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师尊,寒月师兄呢?”

洛千秋看向那几乎要缩在座位上的泠寒月,道:

“既然都回来了,何不做个自我介绍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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