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晏来到顾卿身后,对吓得差点抖的霜花抬手道:

“你先出去,接下来本王陪着她便好。”

“是。”小丫鬟行了一礼,低着脑袋就跑了。

顾卿唇瓣肌微微抽动,这个没意气的小叛徒...一出事就跑!

今天的她浅栗色长发装饰上昂贵饰品梳成云鬓,身着淡红色长裙,为化妆的小脸道显得清纯。

魏晏弯下腰,嗓音低沉地质问:

“你嘴巴倒是厉害。本王都不敢想象自己不在的时候,你还会和下人瞎说些什么话。”

顾卿尴尬地解释,“我刚刚那句意思是说您......”

魏晏打断了她,两根手指轻悬在顾卿红唇之前,重新站直,那双如渊般的眸微垂凝视她的眼睛。

“本王对你的违心之言没兴趣,准备好便走吧。牧老将军已经在殿内等候。”

顾卿被他吓了一跳,魏晏收回手,走向门外。顾卿才松了口气,心里一边鼓气一边认怂地跟上。

待会回来一定要洗两次嘴唇。这家伙,不就开个玩笑嘛...动什么手,喜怒无常的。

两人同行,一路前往正殿。

踏入殿内,顾卿便看到了一个身穿玄青色长袍,头发花白的老者坐于待客椅上。

这老人炯炯有神的眼睛毫无浑浊老态,已年过花甲,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深深沟壑,却沉浸出令人敬畏的威严,腰杆笔直,宛若青松。

魏晏恭敬地对老者抱拳行礼,“牧大将军,别来无恙。”

牧塬起身,苍老的嗓音带着份自在潇洒道:“默渊,既是私下相间,何须这边多的繁枝缛节。”

魏晏垂下手臂,轻扶身旁一席华贵锦织长裙的顾卿道:

“这是内子,顾卿。”

顾卿被他扶的手下意识都要抬起抱拳了又被紧紧牵住,这才忆起女子礼数临时该为欠身,“乖巧”道:

“牧将军好。”

可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她连手该放的方向都弄错了,魏晏拧眉咳嗽一声,顾卿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手换回去。

“哈哈!”牧塬豪爽一笑,倒是不甚在意。

“祁地与京城相异甚大,当初将士们随老夫于北方征战也有诸多水土不服,不知娘娘这些日来在这边可还适应的不错?”他抚着胡须,对顾卿声音平缓,却暗藏深意地问。

顾卿敏锐意识到,这老家伙明显是在拐弯抹角地问自己在祁府魏晏和京城顾府之间更倾向啊...

虽然不是让她明确站位,可还真如魏晏猜想一样。

还真是个老狐狸...

她笑笑,声音轻柔,“自然很好,我在王府过得比在京城还要快乐一些,而且这边自由自在的,没有约束...”

她这话说得很明白了,甚至连在中间迂回都没有。

墙头草...人见人打。

牧塬,表情饶有深思。

魏晏脸上惯有的冷漠谨慎则淡去几分,稍稍放松,同时邀牧塬于他作为右侧坐下,派人上茶。

“将军,请座。”

一老一少落座,闲谈中,牧塬特意说到了件特别严肃的事,

“默渊,京城近期来略卖人口和盐铁走私案件层出不穷,而那些被拐的人口哪了去,至今仍未查到,甚至惊动圣上请自下令严查。”

“据老夫听闻的消息,祁地也是这群人心动的重点都城,若你有发现什么重要消息,可送信到我府中。”

魏晏严肃地点头,“确有此事,多觉得蹊跷,没想到还和京城有关...多谢牧将军提醒,我自会更加留意。”

旁边当“吉祥物”的顾卿听他们说的也觉得挺吓人的,收起了最近想一个人悄悄溜去夜市逛逛的想法。

聊完此事,牧塬便只是和魏晏闲谈些京城或王城不甚重要的事,倒没什么更多内容了。

约两刻钟后,准备离去的牧塬放下茶盏道:

“老夫授陛下旨意巡视长城,路上耽搁,错过了你们的婚宴,此次返程路过祁地专程来访,一为通知走私略卖一事,二则为祝福你二人。”

“既见你们感情和睦,老夫便也放心,就先行回京不多打搅。”他说完,便站起身。

魏晏站起欲要相送,坐的屁股痒的顾卿也跟着起来。

“呵呵,默渊,老夫曾为你祖父同袍战友,那会成天饮酒吃肉,那老家伙性情豪爽就一点不受礼节拘束,这点你倒是不想他....”

牧塬抬手打断,先笑笑又犹豫顷刻,神情逐渐变得凝重,声音微顿,带着些沙哑而追忆道:

“当年与老家伙共抗蛮军,他便不止一次说过看着儿女开枝散叶子孙满堂,共享天伦之乐,便是余生最大的心愿…可谁料七年前竟会发生那等事...真是权迷人眼。”

魏晏神情染着复杂,凝重甚至是一种愤怒。

牧塬感叹,“可往事已矣,并非所有人都权迷心窍。默渊,男子总得有个能回得去的地方。该放下,便放下吧...莫要总沉陷过去了...”

魏晏手不自觉握紧一些,他面无表情地问:“需要送将军一程吗?”

牧塬未回首,摇摇脑袋不停留,“罢了,不麻烦,老夫自这祁王城走走,便起驾回京,好久在这边没逛过了...”

魏晏不再言语。

一直保持沉默的顾卿注意到这微妙的氛围,也合时宜地闭上嘴,心中止不住疑惑。

魏晏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秘密。

.......

与此同时,祁王城闹市的一角。

一大群人在某个摊位前聚集,弄得更多路过的人好奇驻足。

走近去瞧,竟是个女子在进行杂技表演。

只见那女子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一头墨发高高地束成马尾,身穿简朴却飘逸的黑色衣衫,手中拿着把长剑翩翩起舞。

能有胆识上街买弄武艺,此女除了白姝还能有谁呢?

她今日刚出摊时还是同前几天那般剑势凌冽,招式简洁精干充满实用性,可围观的群众却异常沉默毫不买账,甚至有人无聊离场。

白姝迟疑了好几秒,后放弃似的收敛剑势耍杂技般玩起又转又跳花里胡哨的剑舞,观众才掌声雷鸣大声叫好。

小半个时辰演出结束,人群散去,她拿着碗离开闹市区。

看着陪自己好几天的破碗中铜币微渐增加,她平日清凉寡淡的小表情此刻颇为微妙。

是了,穷的叮当响的她,还在街头卖艺。

饿得那么惨过,她自然清楚无论之后想做什么,钱都是必不可缺的。

卖艺也不可耻,至少她是靠自己真本事赚的钱。

现在“收入”基本稳定,她又想起刚穿越来时那个雨夜,塞给她一小袋银钱,让她度过最难时候的陌生男人。

终是承了那人恩情,不过白姝调养好后却没选择同那男子说的那般,去找个府邸做工。

因为她很清楚这个时代去当下人,那便是签了卖身契。

她不愿如此,因为她有自己的志向,也有必须要做的事。

所以思来想去白姝用那钱买了把长剑,换了身还算干净的衣裳,开始了“杂耍”。

君子卖艺不卖身!先靠正当本事存钱,再寻他法。

可一直在这祁王城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两天来围观的最早那么多人了,白姝决定,吃个饭就差不多该动身离开这块地方。

可白姝瞧这碗里铜钱,又有点犹豫究竟要不要吃。

就单单一碗面下去便是一天卖艺钱的六分之一,她还得准备路上的盘缠。

白姝走在街头正蹙眉深思熟虑,却敏锐地察觉到前方一个身穿玄青长袍,头发花白的老人后面跟着几个意图不轨的流氓。

瞧着这些歹人,突然对这次的午饭钱有了想法,平时不怎么上扬的唇瓣都翘起抹淡淡地笑,她悄然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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