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整个世界，似乎都颤抖了一下。
“嗯？”正在伏案写字的灼心突然一顿，她放下笔，看向虚空中的某个方向，喃喃道：“你竟然真的做到这个地步。”
然，还不等她感慨完，门口便闯进来了一个人，正是乔雨竹和玉无颜。
还不等灼心责怪，乔雨竹便焦急道：“灼心姐姐，你刚才感觉到了吗？”
灼心凝重地点点头，却没有开口。
“那是什么？竟然能让我感到一丝心悸和烦躁，”玉无颜抚摸着自己的胸口，看上去十分不安。
“玄宝天尊也是，莫名地有些躁动，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不过我圣教最近没什么动作，灼心姐，你们镇邪司有什么头绪吗？”乔雨竹试探地询问道。
灼心沉吟片刻，缓缓道：“不是我们的枝蔓，是柳子夜那边。”
二女相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清楚，但柳子夜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我们最好不要让她分心。”灼心声音冷静，还有种淡淡的警告意味。
“到底发生了什么？夜儿，夜儿她会有危险吗？”虽然知道柳子夜现在基本上是无敌的，但二女还是不放心。
乔雨竹则凑到灼心身边，撒娇一样道：“灼心姐～你就告诉我们吧，你肯定知道的比我们多！”
“行了行了，另一个枝蔓的事，我怎么可能看的清楚？我只能告诉你们，和殃神有关！”
听到殃神二字，乔雨竹再也没有了抖机灵的心思，她有些艰难道：“怪不得，我身边所有的邪祟似乎都被惊吓了一样……”
“是殃神的遗物吗？还是说，殃神复活了？”乔雨竹得出了一个惊天的猜测，她赶忙问道：“姐姐，你们以前发现殃神棺的时候，有这么大的动静吗？”
灼心摇摇头：“殃神棺现世时，可没这么大动静，不然早就让天下人来抢了。至于殃神复活，那更是不可能，因为……”
“……如果殃神真的复活了，我们恐怕早就被祂清理了。”
“难道是殃神的某种残留？”玉无颜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道：“那个枝蔓太过特殊，我害怕夜儿……”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虽然谶不在这里，但她还是怕一语成谶。
“我相信，夜儿会赢的！”乔雨竹忽然坚定道。
“哦？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灼心好奇地看着乔雨竹，她能感觉到，对方这不像是自欺欺人的安慰。
“因为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枝蔓，其实也有自己的爱憎，它也有心，它并非死物！”乔雨竹抬起头，仰视着苍穹。
灼心的眼里闪过一丝欣赏和赞同，语气也没那么凝重了：“那又如何？你是指望它保佑柳子夜吗？”
“灼心姐姐，你上次说，一切早已注定，”乔雨竹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可是注定了，你就甘心吗？”
“如果三千世界注定要毁灭，那我们这些人，为什么还要存在呢？”
……
“我们这些人，为什么还要存在呢？”
一条长长的巨蟒，在幽暗破旧的废墟里对天质问。
“为什么，我要变成这样？”
臭烘烘的猪圈里，满身污秽的猪看着泔水发呆，忽然，泪水滚滚而下。
“为什么，我明明这么努力，却落得如此下场！都是骗人的！”
在某个无人的书库里，一只体型硕大的老鼠，忽然悲愤地将面前的书本啃烂，咀嚼吞下，它愤怒地撞翻一个又一个书架，宣泄着它的不甘。
“他们，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屠宰场里，一只鸡愤怒地高高跃起，用锋利的爪子挠中屠夫的眼睛，这一刻，它宛如雄鹰。
“不能，不能屈服，即使是死！”
即使意识已经模糊，浑身已经皮开肉绽，驴还是鼓起最后的勇气，冲破了篱笆，奔向自由。
“喵，被所有人给抛弃了，但是喵不会伤心哦。”
大花猫灵巧地跃过房顶，消失在夜色中。
“我不甘心。”
狗愤怒地咬断了拴着自己的绳子，它站起来，打开窗，逃离了那个伤心地。
“我不甘心。”
壁虎忍着断尾的剧痛，它愤怒地吐出舌头，将敌人死死勒住。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耳边似乎响起了无数嘶吼与悲鸣，将虎姑从回忆中惊醒，她收敛起思绪，继续布置着阵法，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一个又一个细节。
“吱，吱。”一旁的大老鼠指了指摊开的秘典，又指着一个位置叫了两声，不一会儿，一条大狗含着什么东西，小跑着过来。
那，好像是一截断掉的锁链。
少女看着眼前这一幕，却并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开始猜测，大狗到底遭遇过什么。
“大家，都在忙碌呢。”少女摸了摸一旁的大花猫，后者则慵懒地挨着她趴下，似乎在享受这最后的惬意时光。
她看见，老鼠指挥着狗，将锁链摆放在一个祭台模样的石台上，又指挥壁虎将它的断尾摆放在另一侧。
“原来，虎姑姐姐也是很好的人呢。大家，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子。”
少女一边抚摸着大花猫，一边轻声说着，而不远处的虎姑，似乎脸红了一下。
“喵。”大花猫轻轻将爪子放在了少女的手中。
是的，少女苏醒后，就发现自己被虎姑和一群动物们带到了一个山洞中，这山洞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因为里面还有一个祭坛模样的石台，不知为何，少女竟隐隐有些害怕这石台。
随后，他们就开始布置仪式，虎姑告诉少女，仪式需要她的无秽之血，不过她不会死，但是那些变为动物的人，则会牺牲。
虎姑还跟她说，这是必须要做的事，容不得她拒绝，现在不能妇人之仁。
她说，这就叫，牺牲。
牺牲，原本指的就是祭祀用的牲畜，此时此刻，竟无比贴切。
少女哭了，因为这个曾救过她的大花猫，她在这个枝蔓里唯一的朋友，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已经在心里把它当成朋友了。
她对它说，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大花猫伸出爪子，慢慢地在地上写着，它写了它自己的故事，还有其他的伙伴的故事。
它写了很久很久，少女看了很久很久。
它说，终于要结束了，它很开心。
它说，它很怀念人类食物的味道。
它说，它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
它说，希望她好好活着。
少女此时才终于知道，原来成为人类之后，竟会如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