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林达和泽诺比娅并肩站着，她们两人面前的是被灯光照亮的魔能铠甲·白昼。

和蕾席的那特化的魔能铠甲有着类似的外观，蓝色的晶石依然是动力源。

头盔上一双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晶石眼睛，藏在头盔突出的下面，这个头盔的形状和蕾席的有所不同，流线型的构造。

铠甲关节处的蓝色晶石被铠甲覆盖，遮挡了起来，原本在胸前的蓝色晶石也被放到了后背。这样更不容易被敌人正面伤到动力源。

铠甲不再是白色，而是银色，在雪原上比白色更显眼了一些。

整体铠甲设计很多处都被改为了流线型，上身铠甲是男女通用的突出型鸟喙设计，下半身的腿铠与鞋是一体的，把整个穿戴者都严丝合缝地保护了起来。

“这套铠甲更加流线型了，运动起来估计会快很多吧。不过怎么把白色的涂装给换了？”罗斯林达问道。

泽诺比娅捻着手指，放在自己的下巴前，这个小动作她经常会下意识地做出来。

“因为这铠甲并不止步于服务内战或者防御作战。”她回答道。

“哦？”罗斯林达不禁笑了起来，因为泽诺比娅的话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她好奇，泽诺比娅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我要看这铠甲在高斯特泽玛之外的地方作战。”泽诺比娅微笑着，眼睛微微眯起来，她笑起来像条毒蛇：“我们不是还有块失地没有收回来吗？”

“你说的是鲁罗斯国？”罗斯林达猜道。

“不然呢，罗斯林达教授。一百年前，那里可是叫做鲁罗斯地区，可没有什么鲁罗斯国。”泽诺比娅转过身，来到她身后的桌子前，那桌子上铺着一张魔能地图，她在那地图上，高斯特泽玛与伏萨帝国的附庸国：迦勒斯帝国的交界处，圈上了一块小地方。

那里的名字正是鲁罗斯国。

高斯特泽玛和伏萨帝国之间并不是直接接壤的，而是间隔了三座附庸国：迦勒斯，洛各达，斯塔法尔。

这三座附庸国都算是伏萨帝国的国境，如果三个国家受到侵略，伏萨帝国将会出兵。

而鲁罗斯国是个例外，它拥有一定的“政治独立权”。

而它特殊的地方在于，那三座附庸国都是整个国家的统治者带着国家投靠伏萨帝国的，而鲁罗斯国则是一个被捏造的历史遗留问题。

大概一百年前，伏萨帝国的皇帝尼禄蒂斯五十世曾经对高斯特泽玛提出一项未支付的战争条款。这项战争条款可以说是明摆着的勒索。

伏萨帝国却说尼禄蒂斯圣女几千年前帮助高斯特泽玛推翻马罗丁帝国，而尼禄蒂斯圣女的家乡又是伏萨帝国，伏萨帝国就可以代表尼禄蒂斯，所以这应该算伏萨帝国出兵解决了马罗丁帝国。

既然是帮高斯特泽玛打仗，那就一定签订了战争条约，于是伏萨帝国拿出了他们千年前的“战争条约”。

上面明确写着：让出鲁罗斯地区，让其成为一个帝国，以及其他战争款项若干。

那份合约的笔墨，用手指按上去估计还会掉色，可当时的高斯特泽玛根本不可能战胜伏萨帝国。

于是，那时的互助总会行使了他们的特权，代替全体高斯特泽玛人签订了这份条约。

结果就是，鲁罗斯地区被分割出去，成立了鲁罗斯国，实行帝国制，战争赔款也被用物资抵用，给当时的高斯特泽玛造成了很大的经济负担，到十年前才还完这笔钱。

这件事也导致高斯特泽玛当时的互助总会权力被大幅削弱，只剩下了提出解决议题，监管地方互助总会执行，以及发起大规模互助的权力，而且所有权力必须基于民众自愿，可以说互助总会因为这件事几乎被分光了权力。

这也保证了高斯特泽玛的互助体制没有在一百年前就直接崩溃，走向帝国制。

可近几十年，整合派的出现，互助总会的权力天平那边又被加了码，如果不是这样，普塔娜那件事罗斯林达连叫列芙莲希雅来都多余，直接地方选举都可以。

伏萨帝国割出鲁罗斯帝国，各国的史学家研究得出了不同的结论，而主流说法则是：以防高斯特泽玛未来会有什么情况，伏萨帝国在高斯特泽玛的门口选了一片可能未来会用得上的前线地区。

这个说法在帝国阵营方面听起来，似乎是在说：伏萨帝国在怕一个偏远，落后，毫无凝聚力，没有荣誉，没有忠诚的偏远苦寒之地上的一群“野人”。他们甚至都不是一个政权，派兵打进去都以为自己在入侵零散聚落。

可高斯特泽玛地处极寒地区，帝国的军队进入这片极寒地狱恐怕很多战术都会失效。

不仅如此，这些“野人”还全民皆兵，虽然可能素质不高，但是军队数量远超帝国，或许进攻就会胜利，但是会是惨胜。

谁先出兵攻打高斯特泽玛，他的邻国必然会盯上他，因为一旦出兵，这个国家必然会被高斯特泽玛拖垮。

所以伏萨帝国官方并不承认这个近似于“我们怕了”的说法，五十世知道其他国家就是想看伏萨帝国逞强进攻，所以他没上当。但也没有给出其他理由，反正就是“战争条约”的原因。

当然，其他帝国们心里都希望伏萨帝国去做这件事。

他们的王心里也不清楚他们到底在怕什么，可是高斯特泽玛如此特别，那种未知感就在挑动着他们的神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最容易让人们愤怒的，不是别人的无端毁谤，而是别人说中了自己的弱点。

高斯特泽玛对于帝王们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高斯特泽玛一天不亡于自己的体制，帝王就担心多一天自己的王位。

鲁罗斯国的事对于高斯特泽玛人来说是常识。他们记得自己因为帝国失去了什么，他们也一直都没忘记：有一天，鲁罗斯地区必将回归高斯特泽玛的怀抱。

不过对于泽诺比娅来说，她没有那么多想法，对于她和与她类似的观星院学者们，他们想的事儿更纯粹。

“不过我可不是为了什么互助协会和高斯特泽玛的使命，我只是想试试，它究竟能给帝国多大的震慑。”泽诺比娅说到这里，难以控制自己的兴奋，她非常有自信。

“嗯，毕竟对于咱们这种搞研究的来说，科研成果就是生命的意义呢。”罗斯林达靠在桌子旁，卷着自己的黑色侧发。

“可我觉得您不是这么想的。”泽诺比娅看着地图，眼神移向身侧的罗斯林达：“您居然会和互助协会的人掺和在一起，不仅如此，还打算帮助她们，从中获利。我听您这么说的时候，就特别想见见到底是什么人让您这么动心。”

她说到这里，转过身，靠在桌子上，那毒蛇一样的眼睛还在盯着罗斯林达的侧脸：“原来是两个小姑娘。在我看来，她们还没有那个灭世圣女还有她们的‘作战兵器’特别。”

罗斯林达笑而不语。

“告诉我，您到底看上她们什么了。”泽诺比娅微微靠近罗斯林达，双眼都盯上了她的脸庞，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嫉妒，仿佛口腔里都要吐出绿色的毒液：“比我还要吸引您吗？”

罗斯林达手上的小动作没停：“这个嘛......我倒想问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感兴趣。”

“我已经不止一次告诉过您了。”泽诺比娅似乎更痛心了，难不成眼前的这个女人，甚至一次都没记住自己的话：“您真的不知道吗？”

“我当然记得。”罗斯林达看向她，终于和她的目光对上了：“‘令你心驰神往，你希望得到魔能科学的创始者的注视’对吧？”

“难道那两个小姑娘，对您展现过比这个更热烈的爱意吗？”泽诺比娅更进一步，她的语气开始接近逼问：“因为她们两位，您才消失的吗，您自从去了灰鬃城，我就再也没有过您的消息。她们是那个原因吗？”

“泽诺比娅......”

泽诺比娅打断了罗斯林达，她情绪有些克制不住地激动，那种嫉妒和不甘已经快成了吃人的魔鬼：“您从不关心互助协会这些糟烂事，曾经的您一心一意地扑在魔能技术的研究上。现在，您却因为那两个小姑娘就说服了赤色三城的民众，同意你带着红魔联并入互助体制，还要准备把观星院也拉下水，您明明知道，红魔联对观星院的影响力有多大，您几乎是把观星院一起打包送给她们了！”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观星院和红魔联，为了二者可以更好的存在于高斯特泽玛中。”罗斯林达淡淡地回答道，她眼神中有些可怜泽诺比娅：“不是为了你那狭隘的想法。”

“狭隘？”泽诺比娅感觉不可思议，她冷笑着，不可置信，又感到荒谬：“受制于互助协会，是为了二者更好的续存？我们现在不受任何限制，可以全身心地研究，就是因为没有被互助协会的那低效体制限制！那些民众懂什么！”

“你错了。”罗斯林达果断地否定了她：“无论你在哪，你都逃不出体制。观星院如果未来还保持独立而不对现在的体制加以影响，我敢保证，观星院的未来就是和高斯特泽玛一起被扫进历史的垃圾桶里。”

泽诺比娅的思维很灵敏，仅凭这一句话，她就明白了罗斯林达的逻辑：“你要让高斯特泽玛受到观星院的影响，按照你所想的路走下去？”

“高斯特泽玛的主人从来只有一个。”罗斯林达笑了笑：“就是它的子民。”

泽诺比娅听了很是厌恶，仿佛是听了什么污言秽语：“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何必说这种没营养的话？”

“唉，泽诺比娅，这就是我对你敬而远之的原因之一。”罗斯林达摇了摇头，满脸的遗憾，她转过脸，不再看她：“你总是自视甚高，自以为清醒。你以为你能凌驾于一切之上，连那些给了你如今环境的人，你都可以忤逆。你太狂了。”

泽诺比娅听了，没有生气，反而似乎心情平复了一些，甚至有些欣喜，她问道：“真的是因为这个，而不是因为那两个小姑娘吗？”

她刚问完，就自己否定道：“不，不对。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已经被她们影响了。您在她们身上看到了希望，她们在蛊惑你，您已经中了她们的计了。”

接着，她低下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那长发下，她的双目充满了妒火：“她们剜走了您的心。”

罗斯林达感觉道理和她说不通，但是还是做出了最后的尝试，她伸出手，摸了摸泽诺比娅的头。

泽诺比娅浑身一颤，然后微微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罗斯林达。

“泽诺比娅，高斯特泽玛的子民们给了我们宽容，观星院这么多年来一直独立，是源于人民的宽容。可如今，高斯特泽玛需要我们，我们却没有东西回报他们的宽容。你明白吗，我们若是不出手相助，我们所热爱的一切也将消失。”

罗斯林达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仿佛在安抚一个即将被嫉妒吞噬的不安孩子：“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啊......”泽诺比娅眼中的妒火似乎消失了，她微微点了点头。

也许她理解了，也许也没有，但是眼下，她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