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听医生介绍过这种病。
“是吗，蓝死病...我得病了，医生，请帮帮我吧。”
奶油熊淡淡地回应。
“...”
“怎么了，医生？”
不仅连面前的林夜明陷入了沉默，夜秋璃也一声不吭。
“医生！林医生！求求你！帮帮他！”
文芳妤终于抗不下去，泪水像秋雨一般滑落。
几只小熊爬上了她的肩膀，拍了拍她的背。
她焦急地抓着林夜明的肩膀，不断恳求，声音断断续续。
面对她的请求，林夜明却给出了一个天塌了一样的回答。
“...抱歉。”
...
文芳妤其实也或多或少的料到了。
诗熠彤有在星耀乐园事件之后跟自己交代林医生患上的病。
“那...医生！您和您的护士喝的那种药酒...?!”
夜秋璃只是轻轻扭过头去，林夜明低着头说：
“已经晚了。”
沉默了大概三秒后，文芳妤发出一声抽泣声，随后再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捂着脸，坐在了熊的身边。
她也明白，现在已经没有希望了。
“这样啊。”
熊轻轻点了点头。
“应该让人开心的吉祥物却杀了那么多的人，手上染着那么多鲜血，林医生，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善恶到头终有报，而代价终于找到我了。”卡通熊坦然回答。
“这不能说完全是你的责任吧，是染病导致你这样的。”夜秋璃从旁回答。
“不，护士小姐。”
“林医生，告诉我，如果我再也没办法让哪怕一个孩子喜欢我，奶油熊的存在又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
“林医生，你能给我一个活下去的意义吗，或者...医生，你是为了什么而活呢？”
“哈哈...”林夜明苦笑两声，“我和你一样都得了这种病，光是能活过一天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哪有功夫想那些，更别提给你什么活下去的意义了。”
“是吗，原来医生你和我一样，我们都病了啊。”
熊摇了摇头，笑了笑。
林夜明交叉双手，胳膊撑着桌子，把头靠在手掌边。
风越来越猛烈了。
熊心头被林夜明用刀划开的裂口，被寒风残忍无情地撕扯的越来越大。
蓝色的棉絮如萤火虫一般飞舞在问诊室里。
文芳妤想尽了所有办法来阻止棉花飞走，但终究无济于事。
“医生，医生...”
随着棉花被风吹走，奶油熊慢慢地在变小了。
原本接近三米的大熊，此刻已经变成了两米大。
“我在死吗？”
“嗯。”
林夜明把头埋下，避免与它对视。
“这样啊，我正在死，我一直都在死亡啊。”
他伸出那被时间的风侵蚀的干瘪的手，擦了擦文芳妤的眼泪。
“仔细一看，一眨眼，你都那么大了。”
诊所此刻已经被染成了蓝色。
那只手臂仅仅只在文芳妤的脸上停留了不到五秒，便滑落她的脸颊。
奶油熊的手已经够不到文芳妤的脸了，它已经变得有点太小了，它的手变得好短好短。
而文芳妤对它来说，却又有点太大了。
文芳妤把只有一米大的熊抱上了问诊桌，然后紧紧抱住了它，就仿佛与好久没见的朋友见最后一面。
“好啦，你总要长大的嘛，不能抱我一辈子吧。”
这么说着，熊挣扎开来。
“医生，真是谢谢你了。”
“别这么说，我什么都没做到。”
“不对，你毕竟帮我看病了...我想，问诊结束的时候，就该付医药费吧。”
奶油熊伸出手，插进了自己被划开的胸膛。
手在几秒后伸了出来，带出了一大片蓝色的棉絮。
它的手上，是一小颗闪着光的诡核！
那是一个正在微笑的小熊头造型的诡核，在灯下反射着紫色的光。
“医生，把我的诡核拿去吧，这个送给你了。”
小熊想把诡核递给林夜明，可是它已经太小了，做不到了。
于是，他把诡核放在脚下，轻轻踢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当医药费，只剩这个了，拿去卖了说不定能换一顿饭钱，希望医生你不要嫌弃才好。”
林夜明抬起头来，捏着那颗紫色的诡核：“我...我治不好你，不应该收下这个。”
“哈哈，不对，医生你因为我的事忙活了半天，没有酬劳可说不过去~”
现在的小熊，大小已经和普通的毛绒娃娃熊没有任何区别了。
林夜明又低下头，脑袋靠在撑在桌子上的手掌边。
自己...又要亲眼看着一个蓝死病患者病死在自己的桌前。
小熊摇摇晃晃地在桌上走着：“不要难过。”
“林医生。”
熊变得越来越干瘪了。
它一摇一摆地在问诊桌上走，走到林夜明的身边。
它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面对死亡的时候已经到了。
“你是一个...善良到无可救药的人，记得，不要害人，也不要被人欺负。”
接着，熊坐了下来，吱呀吱呀的，如同坏了的八音盒一般，唱起了歌。
“把你的烦恼装进口袋里，微笑微笑微微笑。”
“谢谢，医生。”
咚，午夜两点的钟敲响。
七大怪谈之首，星耀乐园的卡通熊，在此刻，病死在了夜枭诊所的问诊桌上。
现在在桌子上的只是一只普通的烂奶油熊娃娃而已了。
那个娃娃和全世界所有的奶油熊已经没有区别了。
文芳妤泣不成声，林夜明只是用阴郁的目光看着那个奶油熊娃娃。
一阵夜风吹过，吹拂起诊所里的一片蓝色棉絮，变成了一道小小的旋风。
蓝色的风朝窗外吹去。
真是个有些冷的秋天。
。。。
第二天早晨。
今天是文芳妤离开夜枭诊所的日子。
今天之后，她就要按照常规安排去住NPC的员工宿舍了。
此刻，文芳妤揉着浮肿的双眼向两人问早安。
夜秋璃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眼睛肿起来的。
“把这些带走吧。”
林夜明把小熊的诡核和奶油熊娃娃递给了文芳妤。
但后者只是轻笑着拒绝了他。
“给你吧，医生，这段时间我光给你们两位添麻烦了，过意不去，诡核您就收下吧。而且，他说了，我总要长大的。”
文芳妤用温柔的目光看了看那只破烂的熊：“我总不可能一辈子抱着它吧。”
两人来回半天，林夜明最后还是收下了卡通熊的诡核与尸体。
“医生，这几天真是谢谢您。”
朝两人深深鞠躬，文芳妤轻轻离开了诊所。
还会再见到她吗，林夜明觉得应该还会见面。
“医生，这诊所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嗯，安静下来了，诡核你拿去吧。”
那颗紫色的小熊头形状宝石闪烁着光，而它的主人已经永远不会再要回它了。
夜秋璃接过诡核，把它放进护士服胸口的小口袋里。
“准备准备，你和我出趟门。”
“出门？医生想要去哪儿？”
“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