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你的信仰发誓,以上这份证词措辞准确绝无虚假。”空间逼仄的审讯室里,负责提审的治安官和提供证词的菲利普都有些烦躁。
“我是信战神的,你确定我现在发誓有用?”终于是忍不下去了的菲利普开口怒怼道。
“严肃点,这是正规审讯!”给噎得一愣的治安官脸上闪过愠怒之色,拍着桌子大声警告。
“我当然知道这是正规审讯。”菲利普不耐烦地摆摆手,“这都是五天里我第三遍被提审了长官,每次你们就把我关在这间破屋子里提问相同的问题,饭炒三遍狗都不吃呢!”
“你以为我们想浪费这个时间吗?”同样被这场粮食劫案搞得不胜其烦的治安官索性也把话摊开了讲,“派出去搜索的侦察队已经带着报告回来了,根本就没找到你们所说的那些劫匪,你们走的那条山路安全得很!”
“人家东西都到手了当然要跑路,难不成还等着你们上门去抓不成?”治安官的话听得菲利普好一阵无语,合着你们治安署废物抓不到人还得怪我们这些受害者报案呗?
“废话少说,总而言之我们有理由怀疑这场所谓的劫案不过是你们这些佣兵监守自盗贼喊捉贼,在案子调查清楚之前你们所有人不许离开城市。”听出菲利普言下之意的治安官老脸一红,硬邦邦地将话题拉了回去。
“长官,首先我们不是佣兵,老子是正儿八经从约维克近卫队退役的军人,其次大家都是拖家带口要吃饭的,你把我们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连个期限都不给,让队里的弟兄们怎么活?”见运输队的禁足令迟迟得不到解除菲利普也急了,不光因为他副队长的责任,更重要是那儿还有一笔高利贷等着自己去还呢!
“这我管不着,谁让你们把那么大一批粮食给弄丢了呢?”治安官冷着脸拒绝,“在城里打零工糊口也好,混吃等死也罢都随你们,总之水落石出之前你们不许离开,不然小心自己变成通缉犯!”
一场不欢而散的审讯就这么结束了,气冲冲离开治安署的菲利普看到队长那边已经早自己一步完成审讯正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等着,两人只是对了个眼神就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愤怒与无奈。
撤回坎塔波利之后运输队已经被当地政府给禁足十几天了,人吃马嚼那都是钱啊。腰包紧张的队长为了撑下去不得不三番五次缩减队伍的伙食,以前还能见到两片熏肉熏鱼之类的便宜荤腥,现在大家每天只能黑面包就凉水蹲在据点里望天儿,换谁来都焦躁。
当然最焦躁的人还是队长和菲利普,队长需要负担队员们每日的生活费用,菲利普则是一天见不到收入距离高利贷偿还的日子就近一些,尽管距离说好的还款日期还有三个多月,可每每午夜梦回他总有种套索在脖子上越勒越紧的错觉。
两人出气似地在门口骂了几句治安署的低效和有眼无珠,再无其他办法的两人垂头丧气地开始在城里面遛弯儿。
如今两人已经有点不敢回去据点面对大家询问的目光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已经让他俩在队伍里的威望降到了最低谷,要不是当地政府的禁足令让运输队不得不抱团取暖,菲利普估计这东拼西凑的队伍早该散了。
“他妈的,那些当官的脑子都被驴给踢了吗?还监守自盗,老子当年带佣兵团的时候也是吃过见过的,几车粮食值得我冒那个风险?”走累了的两人蹲坐在街边无所事事,队长那张停不下来的破嘴一直在不停地吐槽。
“这事儿蹊跷得很。”冷静一段时间之后菲利普的脑子也清醒不少,他估计自己和运输队应当是落到某个大人物设下的局里面去了。
那治安官虽然不干人事起码不至于跟菲利普撒谎,坎塔波利的治安署应当是确实掉了人沿路寻找痕迹只是没抓到对方的尾巴,单就这一点便说明当初截杀他们的绝非什么普通山贼。
当年在约维克菲利普跟着大小姐的队伍剿灭过山贼,那群肌肉长到脑子里的蠢货压根就没有清理抢劫现场痕迹的智商,大小姐还曾经故意用补给车队来过几次非常成功的钓鱼执法。
更别提哪家山贼手头能有上百条枪和充足的弹药供应给他们挥霍?有这火力你还干什么山贼,拉起队伍去给那些南方富商当护卫不比蹲在山沟沟里看豺狼虎豹呲牙舒服多了?
也正因为两人给治安署提供的信息过于离谱,治安署那边才觉得运输队没说实话有监守自盗的嫌疑,于是反复提审想从证词的错漏中抓到一些痕迹,可两人说的都是实话啊。
可惜事到如今两人就算想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也拿不出来解决办法,他们人微言轻又变成了嫌疑犯,治安署没把队伍送进大牢免费提供一日三餐就已经是执法严谨了,换到旧王国的时候贵族老爷一怒搞不好他们这些出气筒尸体都已经腐烂发臭了。
但有时候吧,活着比死了还折磨人。
在坎塔波利当街溜子总不是个长久之计,队长还得管着整队人的吃喝拉撒不得不提前回去安定人心,心烦意乱的菲利普则是继续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人在烦躁的时候总喜欢比较安静的环境,显然拥挤的据点不符合这个条件。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下意识,走了不知多远的菲利普回过神来时赫然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那个高利贷商人活动的酒馆,而对方正斜靠在门框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菲利普很想装成没看见对方转头就走,天不遂人愿对方已经朝他勾手示意让他过去。
“有什么事儿?还钱的期限还没到吧。”这下菲利普也没法视而不见了,只能一脸恹恹地走过去打招呼。
“当然,我们都是讲信用的商人。”那人脸上依旧笑眯眯地却让菲利普莫名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不过我听说你和你的运输队最近运气不怎么样,第一次接活儿就摊上了大麻烦?”
“你怎么知道的?”菲利普满脸防备地问。
“干我们这行消息灵通些很奇怪吗?”高利贷商人耸耸肩膀,“毕竟得时刻关注债主的动向不能让人跑了啊。”
“放心吧你,我不是那种人。”菲利普嘴角一抽,冷硬地说道。
“啧啧啧,这可说不准,来我们这儿借钱的客户哪个开口时不是满嘴保证?看小哥你也是个走南闯北的人,赖账的家伙不至于没见过吧?”高利贷商人砸着舌头晃晃脑袋,“我当然相信小哥的信誉不然也不会借钱给你,只是不太相信小哥的运气罢了。”
“你什么意思?”菲利普眉头皱起,这人话里有话啊。
“就是想给小哥指一条能还钱的道道罢了,咱不能总干赔本买卖,开张是为了赚钱又不是为了开善堂。”高利贷商人嘴角弯起一道狡猾的弧度。
“你能有什么好道儿找我,让我帮你去催债?”菲利普上下打量着这个自称能指点自己的家伙,总觉得此人没憋什么好屁。
“嘿,真别说,就小哥你这扮相去催债效果肯定不错,只不过你们现在还被治安署给盯着吧?我可不想催债的时候平白惹来治安署那些老爷们的注意。”高利贷商人摇头否认。
“那你是……”
“你们不是运粮队嘛,如果半路上有些精粮被替换成同样重量的粗粮,应当不至于被人发现吧?”高利贷商人笑道。
“切,不愧是干你们这行的,这缺德主意也说得出口。”菲利普闻言冷嗤一声,“且不说我不做那种生孩子没腚眼儿的买卖,就算被逼到那个份上了我想做也做不成,我们当前是个什么情况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治安署和市公所之所以扣着你们不放是因为他们也不晓得接下来该怎么办,谁让你们这些老实人回来就满嘴让人上不去下不来的大实话呢?”高利贷商人一脸的无所谓,“也是小哥呢运气好,老兄我刚好在市公所里认识几个朋友不然也没法在新气候下还能干这旧买卖,如果小哥你愿意接这单生意,我倒是不介意替你们在公所讲几句闲话。”
“你……”菲利普很想开口拒绝,可是想想还在据点里一筹莫展的大家,再想想自己还有三个多月就到期的债务,话到嘴边他又陷入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