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蹲下来，伸出手查看田涛胸膛中央的枯萎心脏。他的小臂处纹着奇特的花纹，在黑暗中散发着隐约的紫光。
接着，他若有所思地站了起来，朝着晚霞湖的方向望去。
…………
“洞叁，展开防爆盾！”
“洞陆洞拐洞捌，后撤，交叉射击！”
“……”
一名小组成员被长枪横扫而飞，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那古怪的少女好似闲庭信步一般在枪林弹雨中穿行，子弹还未贴近她的身边便一一腐朽扭曲，化作了一朵朵金属的黑色蔷薇落在了地上。
零叁举起特制防爆盾顶上前去，下一刻，防爆盾和他的身体被那柄血色长枪一并贯通。
零叁摇晃着身形倒下，他腹部的伤口处一片焦黑，没有流出一滴鲜血。
接着，少女转身走向最近的下一个目标。
庞武杰怒喝一声冲向前去，从腰间抽出了一根特制的金属伸缩棍，拦住了少女。
王浩想要上前帮忙却手无寸铁，只能咬着牙躲在远处观望，尽量不去给队友添麻烦。
忽然，他眼前一亮，看到了掉落在凉亭中心的蛇杖。他俯下身形，趁着庞武杰牵扯住少女的时候悄悄摸到凉亭，将蛇杖捡起。
随后他握住杖身，大吼一声冲向少女，抡起蛇杖砸向她的头颅。
“噗呲！”
他的身体被长枪贯穿。少女别过头来，冷漠地看着他。
在她那熟悉的脸上，王浩看到完全陌生的冰冷神情。
长枪抽出，王浩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
…………
轿车微微颠簸着，绕着环山公路盘旋。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伴随舒缓的车载音乐，让人忍不住发困。
现在究竟在何方？漫长的旅程，何时才会抵达终点？
弥留的幸福，离别的愁苦，迷惘与无助，种种情绪汇聚在这小小的空间内。孟白仰着脸注视着窗外，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模糊。
这样就好，就像故事中那样——一家人一起，踏上没有终点的未知旅途。
沿途的风景，身边的家人，都将停留在这一刻。不到终点，便不会分离。
永远在路途中，或许这便是夏荷想要的。
既然没有终点，那身在何处又有何妨呢？
孟白的意识逐渐远去，困意袭来，眼前渐渐模糊。
这样就好。
……
这样就好吗？
不。
“我不要这样……”
如同从噩梦中惊醒，孟白猛然坐了起来，她的双眼满溢着泪水。
“不要走！”
这是孟白第一次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她呐喊着，声嘶力竭。
“不要离开我！”
心中的郁结、懊悔与不甘在此刻化作话语传达。
……
视线中的一切都在不断远去，下一刻，孟白发现自己正站在道路的一旁。
她的身体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只是有哪里感觉不太对劲。
而那辆轿车就在不远处，它缓缓驶向前方，消失在了孟白的视野中。
“谢谢你。”
身后传来了轻柔的声音。
孟白回过身，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站在她身后。她恬静地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是长大后的夏荷。
“在无数个漆黑的夜晚，我曾一次次地想过，假如我当初出声挽留，爸爸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妈妈也不就会变得偏激，结局……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她背着手经过孟白的身旁，以轻快的步伐向前方走去。
“不过或许，一切都不会变吧。”
她停止步伐，笑着转过身看向孟白。阳光将她的身形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
“谢谢你，替我说出了当年没有说出口的话。”
不用谢，我也不过是在帮助当年那个无助的自己。
孟白的话在心中没有说出口。
夏荷的身形化作闪烁的光点，她最后的精神残留消散在了空中。
这便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结——假如那次作出不一样的抉择，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
孟白心中一阵酸楚的同时，也感到一丝庆幸。
如果最后没有开口，自己恐怕将会永远沉睡在这个精神世界当中。
是过去的我救了现在的自己。
……
“孟白。”
不知何时，许薇出现在孟白的面前。
“我们应该没见过几次面吧，我指的是生前。
“一直以来都非常感谢你。大学三年以来，作为舍友一直照顾我那个笨蛋男友。”
“……其实更多时候是我承蒙了他的照顾。”
无论何时，田涛总是一口答应自己的请求，帮忙带饭，帮忙签到打卡、帮忙找考试答案……反而是自己，并没有为他多做什么。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自己也没有注意去照顾他的情绪。
许薇摇了摇头：
“不仅如此，你救他的那一次，还有在天台上的时候……
“所有的所有，都非常感谢……”
声音渐渐微弱，许薇的精神残留也消散了。
……
“她终于解脱了。”
秋兰看着夏荷之前消散的位置，有些感慨。
“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总是欺负她。现在每每想来，总是愧疚得难以入眠，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孟白没有接话，她不会擅自替夏荷说“她一定会原谅你的”这种话。
毕竟，她自己是不会轻易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
哪怕对方已经悔过。
秋兰上下扫视了孟白一眼，笑着说道：
“完全变成女孩子了啊。”
秋兰本身就身材极好，对这方面也比较敏感。是否符合女人的身体线条，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孟白抿了抿嘴，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从她第一天解决了夏荷事件，进入到幕后的视线中，成为了这次事件的目标时，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地滑向深渊。
不过，既然自己能变成女性，那总有办法再变回来。
放在前世，连变成怪物都有机会恢复，单纯的变个性应该不难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感谢你。”
“我好像没有为你做什么。”
孟白摇摇头。
“我的妈妈……”
提到自己的母亲，秋兰眼含温柔：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多亏了你陪在她的身边。
“真的，非常感谢。”
……
“怎么样？本天才给的信息没错吧？”
明玲笑嘻嘻地说道。
“你们一个个的都要和我来一次感谢和道别吗？”
孟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