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换好干净道袍，正与叶寻交谈的太上长老，小哑巴默默攥紧了衣袖。
她平时根本见不到太上长老这种级别的人物，如今对方找上门来，萧缙云竟发现，自己想帮助叶寻，却什么也做不到。
“你是说，前些日子是龙怜雪单方面误会了你，所以才在你那做了几天的助手？”
杜修明知道自家小孙女风风火火的性子，且观叶寻的态度也不像是在说谎。
“正是如此，若长老不信，也可以向龙小姐求证。”
叶寻平静道。
对方毕竟是合体强者，又是流影宗的太上长老，地位尊贵。
他想要在这个宗门中常待下去，此时最好不要有所隐瞒。
何况叶寻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他本就问心无愧，只需实话实说就好。
杜修明沉默了。
叶寻说的，与龙怜雪所言都能对得上号。
他终究活了百余年，并非那般不通事理。
若少年所说没错，那他不仅救治过灵虚长老，自己的师弟，且在龙怜雪误会过他之后，甚至还给了她一个弥补过失的机会，避免滋生心魔。
既然如此，他这个做姥爷的，也不好继续胡搅蛮缠，甚至有点理亏。
“所要这么说，我反倒该补偿你一些才是。”
杜修明抚了抚自己光洁如初的白胡子。
在困仙阵中时，不只是衣服，他连胡子眉毛都被烧掉了一点。
不过，已经被眼前少年的神奇手段修补好，连带换了一身崭新的道袍，那药膏奇妙的药效，绕是他也看得啧啧称奇。
“不必，只是举手之劳。”
叶寻并未得寸进尺，只是平静摇头。
一旁紧张看着一切的小哑巴，也勉强为他松了口气。
能将一切解释清楚，便已是万幸。
若全盛的合体大佬想要翻脸，叶寻就是有万般手段，恐怕也难以抵抗。
“不必谦虚，需要什么直说就好，算是我代龙怜雪了却你们之间这番因果。”
杜修明抚了抚崭新如初的胡子，望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暮雪”，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
他认得“暮雪”，认得李常风，对眼前叶寻的身份，也猜出十有八九。
只是他在试探，想知道叶寻此番来流影宗，是为了什么。
除了龙怜雪的姥爷之外，他还是流影宗的太上长老，虽已算是退居二线，但必要时候，依旧得对宗门安危负责。
“若是你需要，我也可给一套上等功法与你，足够你一路修炼至返虚……不过，我感觉你也并不需要？”
太上长老语气意味深长。
叶寻本不想要，只是杜修明那句了却因果，改变了他的主意。
这个太上长老在说话时，还一直在打量墙上的“暮雪”。
此事看似即将了断，实际却并没有那么简单，对方也在试探自己来流影宗的目的。
这种试探，意味着警戒，与隐藏的敌意。
“功法倒是不必，但我一直在想，若能与大名鼎鼎的‘酒阵子’前辈探讨一番阵法，定会收获许多。”
谨慎思考再三后，叶寻还是决定主动出击，暴露些许目的，以进求退。
小哑巴此前曾悄悄用小本本告诉他，杜修明便是世上那个鼎鼎大名的“酒阵子”。
此前，阵法大多被当做“陷阱”“机关”之类的同义词，被打上令磊落者不齿的标签。
可他只身一人，修复上古失传的传送阵与制空大阵，使遨游在四大洲之间的仙舟成了可能，一己之力将四大洲阵法之术向前推进百余年。
叶寻手中有他半本残谱，自然清楚其中的可怕。
这样说，既满足了他面子，也为自己的存在寻找了个理由。
“阵法？你居然真要与我探讨阵法……”
杜修明却突然大笑出了声。
“我问你，你可是悬空洲人？”
虽然在笑，那白色长眉却无风自动。
在护犊姥爷的外表之下，杜修明还是那个名震四方的“酒阵子”，太上长老，合体强者。
阵法是他的立身之本，至今为止，还从未外传。
萧缙云冷汗直冒，她修为太低，光是在合体气势的压迫下站着，就已经耗费了大量力气。
太上长老，可能是因为叶寻的要求，生气了。
她想赶紧提醒叶寻这一点，让他换个要求，可发软的小手取出小本本，却被叶寻单手压下。
小哑巴惊讶的抬头看向叶寻，却发现他面色如常，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正是。”
这种事上撒谎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况且，杜修明从进入房间开始，就一直在打量墙上的“暮雪”。
看那副感慨的眼神，叶寻心中也已经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杜修明，与“暮雪”原本的藏主李常风应该认识，只是还不知是敌是友。
所以他才主动在事态发酵之前，引爆这颗不确定的炸弹，省的遭到过多试探，夜长梦多。
“你师父是李常风？”
看似事态升级，但杜修明不再绕弯子，开始直接询问，正如叶寻所料那般。
“我确实认识他，却并非弟子，他只是给我我这柄剑。”
事先有了准备，叶寻的回复自然平静。
“不用装了，那柄‘暮雪’可是他的宝贝，除非亲传弟子，不然他不会轻易给别人。”太上长老感慨万千的抚了抚胡须。
叶寻沉默，实际上，此事已经和他是不是李常风弟子没有了关系。
杜修明从进门开始就注意到了“暮雪”，却在听完叶寻解释之后才提起这茬，且没有急于动手。
至少说明，叶寻已经赌赢了第一步。
这两个合体强者之间，并非你死我活的敌人。
“当年，我刚钻研出‘困仙阵’，就被那李常风抢去了半本，想来，那阵谱应该还在太清宗的藏经阁里。”
杜修明话锋一转，看向叶寻的眼神也逐渐耐人寻味。
外面的困仙阵，其实也早已将叶寻的身份暴露。
夺取心血阵谱，听上去就像是不共戴天的关系。
就是杜修明直接发作，当场就要将叶寻拿下，甚至杀死，其实也并不意外。
萧缙云的手紧张攥起。
若叶寻出事，她也免不了跟着被清算，可小哑巴此刻，却更多是在为叶寻的安危而紧张。
可是事已至此，叶寻反倒松了口气。
至少此刻，他已经知道了对方一直对自己略有戒备的原因。
知道症结，才是解开危机最关键的一步。
“阵谱就在此处。”
叶寻郑重的将那半本残谱放在桌上。
这回轮到杜修明讶异的挑起白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