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就得多喝点儿,不然就亏了。
没占便宜或是占的便宜少了,就等于吃了亏——张京哲就是抱着这种心态,跟马钱和胡庸一起着实喝了不少。纵然他酒量不俗,却也架不住喝的更多。
脚步有些轻飘飘的。
晃晃悠悠的,一手提着菜,一手提着酒,哼着小曲儿回家。
想起胡庸说的“今日里有个病人,极可能得了失阳症”的话,张京哲不免胡想八想:那病人,该不会就是徐十三吧?他今日找胡庸瞧病了。
也是喝了酒,思绪比较放飞。
再加上对徐十三多少有些不满,张京哲恶意的想着如果徐十三变成了一个美貌女子,自己或许可以收了她!她若再敢对自己露出那副不忿神态,一个大嘴巴就抽过去!
欺负一个武林世家的青年才俊……
想想还挺过瘾。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抬眼看到了一个熟人。
是徐十三。
这……
人还真是不经念叨。
念着念着,就出现了。
张京哲是喝的有点儿多了,也刚胡想了一通,却也没有忘了徐十三对自己不够友善的事实。本想低下头,假装没看见,然后各奔东西。谁知徐十三竟是拦在了张京哲面前。
没办法,躲不掉了。
张京哲再度抬起眼,冲着徐十三礼貌性的一笑。“原来是徐公子,真巧啊。”
徐十三哼笑一声,说道:“张京哲,我有一样好东西送你。”
“嗯?”张京哲以为自己听错了。
徐十三直接取出那块黑灵玉佩,递给张京哲。
张京哲低头看着徐十三伸过来的手,有些莫名其妙。看他手形好似捏着什么东西,可手中却是空无一物。
再看徐十三醉眼迷离的样子,张京哲哭笑不得。
肯定是醉了,不然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送自己东西,而且送的还是“空气”。
“这……徐公子你喝多了。”张京哲不想跟徐十三纠缠,又道:“快些回吧。”言毕,便要绕开徐十三往前走。
徐十三却是抬手拦住张京哲,见他双手都提着东西,便干脆把那黑灵玉佩直接塞进了张京哲衣襟中。“此物是好东西,便宜你了。”
“欸,徐公子,你这……行吧。”张京哲只看到徐十三往自己衣襟里摸了一把,耷拉着脸,陪着醉鬼扯淡道:“多谢徐公子美意了。”
徐十三说道:“明日我便要离开云城了,此物便当是留个纪念吧。”他是喝醉了,却没有喝傻,竟还临时想了个说辞。
张京哲有些讪讪。他觉得以自己跟徐十三的关系而言,不需要留什么纪念之物。非要留的话,徐十三送自己的“空气”,大概就是最合适的了。呼出一口气,张京哲说道:“天色不早了,徐公子,你还住在黄府吧?快些回去吧。”
“嗯,走了走了。”徐十三拍了一下张京哲的肩膀,与他分道扬镳。想到自己阴谋得逞,徐十三竟是忍不住放声大笑。
这大晚上的,笑声有些刺耳。
张京哲嫌弃的撇撇嘴,滴咕道:“不能喝就少喝点儿啊,真是的。酒品太差了。”抱怨了一句,提着酒菜匆匆回家。
家里还有两个女子等着张京哲投喂呢。
想到此,竟是生出一股幸福之感。
虽然那两个女子对自己没甚么感情可言。
也许日子久了,就会生出情愫了吧。
张京哲如此安慰着自己,一路出城,往王牌坊村走去。行了一段路,他又忽然驻足。
嘶……
怎么感觉衣襟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啊。
他放下手里的酒菜,伸手入怀,竟是摸到了一样东西。
拿出来一看,却是懵了。
手上明明能感觉到拿着东西,可眼前,却是空无一物。
这……
张京哲想到了徐十三非要送自己东西,并且往自己怀里掏了一把……
难道这东西是徐十三送自己的?
摸得着,却看不见。
太神奇了!
张京哲拿在手里摸索一阵儿,想到徐十三醉薰薰的模样。
如此明显十分贵重的东西,若非喝多了,岂能随便送人。
唉,再回去追他也没必要。
待明日还他吧。
对了,他说明日就要离开云城了,得早些去黄府寻他才好。
还有……
此物如此神奇,恐白月光那厮见到之后想据为己有……
所以,得藏起来才好。
张京哲思量再三,行至村口,到了那个贞节牌坊处。看四下无人,便直接抱着牌坊立柱往上爬了一段儿,将那黑灵玉佩放在了立柱上方的一个小台面上。
一夜无话。
翌日。
张京哲跟两个媳妇道别,来到村口,取下了那黑灵玉佩。
“欸?这是什么情况?”张京哲看着手中玉佩,有点儿懵逼。“莫非是昨晚自己也喝多了,眼神不好,又是大晚上的,玉佩还是黑色的,所以没看清?”
张京哲胡乱想着,匆匆进城。
不管怎样,这东西是徐十三的,得还给他。
据为己有什么的……
徐十三总会醒酒,也总会想到将此物送了自己。届时,自会来讨要。与其那般,不如主动还了为好。
张京哲匆匆到了黄府外,问及黄府家丁,方知徐十三已然离开。
竟然还是晚了一步。
这徐十三,走的这般早啊。
张京哲自是没时间去追,看看天色不早,便去了听风楼干活挣钱。抽空取出那黑灵玉佩,左看右看,觉得此物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哪会有什么东西,会肉眼不见,却能摸到呢。
定是昨晚喝多了,一时没看清吧。
腾冲来跟张京哲道别。
说是因着秋闱之事,要提前去青州府打点一番。
“腾兄也去青州府啊?怎么未与徐公子同行啊。”
“咳,我哪知道徐十三要回青州府啊,他不告而别,估计是不喜欢与人同行吧。”腾冲笑道。
张京哲陪笑一声,打趣道:“不同行也好,毕竟文武殊途。”
腾冲闻言大笑,拱手道:“贤弟,咱们就此别过吧。”
“祝腾兄金榜题名。”
“谢吉言,告辞。”
“哎呀,腾兄稍等。”张京哲忽然想起一事,“我有样东西,想请腾兄代为转交徐十三。”玉佩材质不俗,张京哲担心夜长梦多,哪天被白月光偷去换钱,就没法跟徐十三交代了。正好腾冲要去青州府,倒是可以让他将此物转交给徐十三。
腾冲颇有君子之风,又家境殷实,张京哲倒也不担心他见财起意。
“这玉佩,好东西啊,贤弟从何得来?又为何要交给徐十三呢?”腾冲把玩着黑灵玉佩,好奇发问。
张京哲想要计提昨晚之事,又担心坏了徐十三名声——毕竟,醉酒之后将贵重物品随便送人的酒品,很容易被人取笑。斟酌了一下,张京哲说道:“这个……腾兄勿要多问了吧。”
见张京哲不肯说,腾冲也不再追问。收好玉佩,告辞离开。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徐十三竟是来到了听风楼找张京哲。
他昨晚喝的不省人事,今日亦是疼痛欲裂,一大早醒来,想到回家的打算,便浑浑噩噩的收拾东西走了。行至半路,脑子逐渐清醒,这才想到昨晚的行为有多荒唐。
张京哲跟白月光是夫妻。
自己把玉佩交给张京哲,不就等于交给了白月光吗?
那玉佩十分古怪诡谲,其中还蕴含着十分特别的力量。万一白月光利用玉佩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悔之晚矣!
徐十三当即又快马加鞭返回云城找张京哲。
“我昨晚给你的那玉佩呢?”徐十三直接问道。
“你怎么回来了?”张京哲很是意外。
“我问你玉佩呢!”
“我去黄府找你,家丁说你回青州府了。正好腾冲也要去青州府,我便将玉佩交给他,托他转交予你。”张京哲耷拉着眼睛,不悦道:“你放心,张某虽然贫穷,却也不至于贪图你的钱财。”
徐十三瞪着眼睛,错愕的问道:“你说你把那玉佩交给腾冲了?”
“是啊。”
坏了!
腾冲莫非要患上失阳症?!
徐十三暗叫不好,急问:“腾冲去青州府了?”
“大概是吧。”张京哲也不能确定。毕竟,腾冲当时从听风楼离开,也没说即刻就启程啊。
“你……混蛋啊!”徐十三沙哑着嗓子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张京哲一愣,冲着徐十三的背影低声骂道:“你才是混蛋!你全家都是混蛋。”自己好心托人还他东西,不知道感谢,还出口成脏!嘁!显然不仅酒品不好,人品也够呛。
好心反被人骂,张京哲越想越气。
回到家,跟白月光和沈辞提及,还气的忍不住骂脏话。“徐十三真不是个东西!我又不是黑了他的玉佩,竟然还骂我!早知道我就不给他了!拿去当铺里,换上些许银钱,岂不是更好!”
白月光与沈辞对视了一眼,问张京哲道:“夫君,你说的那玉佩,是如黑曜石一般的材质吗?”
张京哲道:“是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嘛?”
“呵呵,夫君稍事休息,我去给你烧洗澡水。”白月光起身进了厨房。
沈辞起身道:“我去帮忙。”
厨房里。
沈辞道:“那玉佩,竟是被徐十三给拿了。”看一眼面如沉水的生着火的白月光,沈辞又道:“徐十三与我关系虽然一般,但他是黄杰的好友。白……姐姐,你要跟那人说玉佩的下落吗?”说着,打开锅盖,往里添水。
白月光望着灶台里的火光,默然不语。
沈辞又道:“也是奇怪了,徐十三缘何盗走那玉佩呢?他又是如何得知那玉佩在我手中的?”
白月光转脸看了看沈辞,哼一声,说道:“你在担心我告诉了玉佩原主之后,她会杀了徐十三是吧?”
沈辞并不否认,反问:“会吗?”
“你是夫君的侧妻,有夫之妇,还这么关心别的男子,合适吗?”白月光冷声问道。
沈辞皱了皱眉,道:“只是寻常关心而已,姐姐不可往别处想。”
“呵,便是特别的关心也无妨。”灶台里的火光映着白月光脸上狰狞的笑。“毕竟,最终也只能是姐妹之间的关心罢了。”
沈辞不解道:“姐妹之间?”
“徐十三已经患上了失阳症。”
“啊?”沈辞大为意外。
“那黑灵玉佩,有夺阳之能。凡是碰到他的男子,都会被夺阳,并且最终易性。”白月光说道。
沈辞错愕的愣在当场,她手里拿着水瓢,看着白月光,良久,摇头道:“我哥、我父亲,都碰过玉佩,为何……为何没有成为易女?”
“那是因为你先碰了。”白月光说道:“玉佩在吸取一个人的元阳之气后,会进入一个暂时的沉寂期。在这期间,不会再吸取旁人的元阳。过后,会散发出奇怪的力量,犹如鱼饵一般,吸引男子去碰它。”
沈辞怔了怔,道:“原来如此。”苦笑,“原来我之所以患上失阳症,是因为那玉佩……这世间所有的失阳症,都是因着这玉佩吗?”
“那倒不是。”白月光往灶台里填着柴禾,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咬了一下下嘴唇,她冷然道:“徐十三可能猜到了玉佩的用途,所以将玉佩给了夫君。”说着,轻易折断了手中的一根柴禾,然后一起丢入灶台。“并非如夫君说的那般因为喝多了而乱送人东西。”
沈辞却是不信,“徐十三与夫……咳,与张京哲无怨无仇的,又缘何害他?况且,徐家人是名门正派,即便是与张京哲有怨,也不至于行此卑鄙行径!”
“呵……”白月光冷笑,道:“妹妹,你太善良了。”
沈辞听出了白月光的挖苦之意,继续往锅里添水。片刻,又道:“张京哲和腾冲他们,不会患上失阳症吧?”
“直呼夫君的名字,不好吧?”
沈辞沉默不语。
“玉佩刚吸取了徐十三的元阳,在沉寂期。”白月光说道。
“噢。你还没说,你要跟那玉佩原主说玉佩的下落吗?”沈辞道。
白月光没有吱声。
沈辞又好奇道:“那玉佩,到底是什么?为何会夺阳?嘶,它只是一枚玉佩而已,夺来的元阳,哪去了?”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了,很希望能有人一一解答。既然已经发问了,沈辞顺便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何会看上张京哲?”
白月光直接跳过了前面的问题,只回答了最后一个。“因为夫君很好啊,值得托付终身。”
沈辞当然不会相信这样明显胡扯的答案。不过,却也没有继续追问。她把锅里的水填满了,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想着徐十三盗走玉佩的破事儿,心情烦躁不堪。
熬了一夜,第二天,沈辞回了一趟娘家,找到大哥沈辞,把徐十三盗走玉佩的事情说了。关于玉佩的特征,自然也一一交代了。
沈贺为之一惊,大呼侥幸。“幸亏你变身之后,我未曾碰过那玉佩。也幸亏那玉佩被徐十三盗走了,不然,上回我进入密室……后果不堪设想!”
“有什么不堪设想的?无非成为易女罢了。”沈辞道。
沈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好辩解,只能苦笑一声,岔开话题。“徐十三为何要盗走玉佩?又如何知道玉佩在咱家的?”
“这个问题,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沈辞沉吟良久,摇头道:“那玉佩……太过诡异了。我是想,既然玉佩已经不在咱们手中,咱们便不要去蹚这浑水了吧。”
沈贺点头道:“二妹说的对。徐家是武林世家,应付那黑灵,肯定不难。咱们只是寻常商贾,还是不要往前凑了。”呼出一口气,又皱眉道:“如今,只能希望徐十三尽快找到腾兄,拿走那玉佩,不然,恐腾兄的男儿身危矣。”
“是啊。”
……
听风楼上。
张京哲的精神不错。
他发现,虽然每晚都会被白月光折腾半夜,又要早早起床,可精神头儿却一直还算不错——至少没有纵欲过度的那种虚弱状。浑身上下好似有使不完的劲儿。不再流鼻血,偶尔眩晕的状况也没了。
不知道是鸡汤的缘故,还是偶尔想起来便练一下的养气功法的缘故。
精神好,便不觉得累。
哪怕是在听风楼忙了一天,又被白月光折腾半夜。
白月光气喘吁吁的依偎在张京哲怀里,笑着说道:“夫君,过些日子,再给你娶一个平妻吧。”
“啊?”张京哲苦笑,“侧妻都还闲着呢。”
“你别让她闲着啊。”白月光坏笑道:“要不,现在去找她?”
“别闹,都什么时辰了。”张京哲说罢,又皱了皱眉,“忽然说要娶什么平妻,你是又看上哪个了吗?”
“徐十三患了失阳症,过段时间,待她变身之后,夫君就可以娶她了。”
张京哲很意外,“徐十三患了失阳症?这……”没想到,胡庸说的那个病人,竟然真的是徐十三。“不会是你害的吧?”
“当然不是。”白月光说道:“我可没有那份闲心。反正呢,易女一定是人间绝色。便宜了旁人,不如便宜了夫君。届时,我会帮夫君拿下她的。”
张京哲皱了皱眉,有句话欲言又止。
该是什么样的女子,会有给自己丈夫娶媳妇的爱好呢?
白月光真是……
病的不轻啊。
“算了吧,徐十三好像很讨厌我。”张京哲可不想每天在家面对一张臭脸。
“不怕,待她食髓知味,自然就不会讨厌夫君了。”白月光说罢,又皱眉道:“嘶,我明日得去一趟青州府,跟徐十三打个招呼。‘她’的身子,被夫君预定了,万万不能便宜了旁人才好。”
张京哲打了个哈欠,以为白月光是在开玩笑,讪笑一声,翻身背对着她。“不早了,睡吧。”
第二天早上,张京哲醒来,不见了白月光。
迷迷忽忽的走出房间,看到沈辞正在院子里洗漱。
“白月光呢?”张京哲问了一句,扶着门框打哈欠。
沈辞漱了口,回头看着张京哲说道:“她说她有事出去几天。”
张京哲皱眉道:“出去几天?没说上哪?”
沈辞摇头。
张京哲苦笑,心说不会真的找徐十三“预定”去了吧?在青州府,徐家可是地头蛇。白月光真敢跟徐十三“预定”?不怕被徐家人乱棍打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