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看那袭纤尘不染的白褂,再看看双手插兜,神情淡漠的云居月,楚杭又摇摆不定起来。
她究竟是不是玩家?
如果不是,叫自己来办公室做什么?如果是,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住院部走廊静悄悄,眼见四下无人,楚杭鼓起勇气搭话:“云......医生,您来这里工作多久了?”
他差点叫成云组长。
“这里么?”云居月侧目看他一眼,“如果你说协和医院,大概是两天。”
“两天?!”
云居月把发丝撩到耳后,美目淡然:“怎么,很惊讶吗?”
“这...倒也不是。”楚杭谨慎地组织语言,“我只是十分好奇,您刚来医院工作两天,是怎么当上主治医生的......”
云居月没说话,正当楚杭以为要不了了之时,她悠悠道:“我爷爷有协和医院百分之八十的股份。”
原来是钞能力......楚杭慨叹一声,感觉哪不对劲。
他瞪圆双眼,连敬语都省了:“你就只凭这个当的主治医生?我奶八十好几,还患了癌,你...”
“当然不是。”云居月正色道,“我十岁就出国学医了,剑桥医学院毕业,十八岁开始参与手术,历经五年才成为主治医生。”
楚杭微微张嘴,不知道是不是脑抽,愣愣问:“那国内义务教育,您只上了三年?”
“没上过。”云居月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眼眸掠过一抹笑意,“从记事起,我就一直在接受医学启蒙,别的一概不知。”
楚杭忽然好伤心,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好像不一样,某些人生下来注定是干大事的人。
“这样啊。”他讪讪笑道,“云医生的履历,还真是辉煌。”
“倒也不。”云居月垂下眸,似乎在回忆,语气轻松,“学医确实是我的梦想,我很愿意奉献一生,但过程......”
“很艰难?”楚杭问。
“谈不上艰难,有点太赶了。”云居月放缓脚步,长腿被白大褂很好遮掩住,“之前以为治病救人一定很有意思,现在想想,十岁之前的日子更有趣些。”
“同感。”楚杭附议,他联想到现在到处找兼职的苦逼生活。
两人不自觉相视一笑,楚杭恍惚片刻,这好像是他跟这张脸关系最放松的瞬间。
医术高超,治病救人,性格平淡却亲和,他实在无法将面前的云医生和某个邪恶的云组长联系在一起。
或许是梁静茹的力量注入天灵盖,楚杭鬼使神差打起直球:“对了云医生,您刚刚在病房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随口说说,别太在意。”云居月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紧张和心虚,故意问道,“你想有什么意思吗?”
“没有没有。”楚杭急忙挥手,“我就是在想,您说的跟我很像的少年是什么意思。”
“逗逗你。”
“哈?”楚杭惊了。
“不可以吗?”云居月冲他眨眨眼,“我觉得你还蛮好玩的,从厕所里惊慌失措跑出来,手忙脚乱的,就想逗你一下。”
来自温柔大姐姐的暴击,楚杭耳根唰一下红了:“云医生,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您说过对年下小男生不感兴趣......”
“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云居月将右手从兜里伸出,推开门,“到了,这边就是我的办公室,平时也会在这里休息,可能有点乱,理解一下...”
四处乱堆的纸质材料,随意披在沙发的衣服,由于垃圾桶爆满不得不搁在茶几上的空咖啡杯,数据线书本马克杯交缠依偎,不脏,但乱得着实有实力。
楚杭站在门口,无言两秒:“......还行,能理解,起码有能下脚的地。”
云居月平时忙,基本在外面处理工作,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随意嘱咐楚杭:“你沙发上先坐,等我找找材料。”
楚杭小心翼翼绕开地板上的纸堆,挑了处空位,刚坐下发觉屁股坐到了东西,挪开云居月的外套一看,一件黑色半透明薄纱睡裙映入眼帘。
还是修身蕾丝边的。
楚杭瞅瞅在翻箱倒柜的云大医生,捻起睡裙放在另一边,完了怕露馅,还把外套重新盖了上去。
他承认自己现实中是个有涩心没涩胆的小楚喃,凭着对温柔大姐姐的天然喜欢,他产生了一丢丢想闻闻的冲动,最终还是忍住了。
在游戏里这么干,大概会被黑丝小脚羞辱一顿,在现实中这么干,大概被警察叔叔拉去教育......毕竟云医生是正常人,虽然衣物收拾得不拘小节,报个警抓抓他还是没问题的。
“找到了。”云居月抽出几张材料,起身放在茶几上,“其实算是件比较现实的问题,病房里不太好说。”
楚杭警觉起来:“我奶的?”
“没错,你可以先看看。”云居月点点最上面的大字,“这是最新一期的欠款单,往前还有好几期。”
楚杭直起身,一张一张翻看,感觉天要塌了。
全部加起来,保守估计,欠了小10万。
“不对。”楚杭皱起眉,发出疑问,“已经欠这么多期了,为什么我奶还在医院治疗?”
他可不信纯粹因为医德之类的说法,何况这是私人医院,赚钱才是首要目的。
“我刚转来没多久,帮你打听了下。”云居月同情地看着他的眼睛,“据说你家属签了个抵押合同,标的是一套房子......”
轰隆隆,脑中惊雷炸响,楚杭欲哭无泪。
老妹,以后咱可能得带爸妈流落街头了。
他不死心,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云医生,合同的最后还款日期是......”
“下周吧。”云居月给他倒了杯水,不紧不慢地说,“下周如果还不清借款,房子可能会被强制拍卖,届时的话。”
她顿了顿,即使不用说,楚杭也知道什么意思了。
脑瓜子嗡嗡响,楚杭倒没有什么怨言,对亲人见死不救是畜生才干得出来的事,他难受的是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要没了,妹妹才上高中,别说安宁的生活,回家歇脚都做不到。
楚杭很想打电话问问父母,想想还是放弃了,谁都不希望这破事发生,但凡有办法也不会把房子拿去抵押。
乐子人弯着的腰终于断了。
“云医生,我们可能实在......”楚杭叹了口气,声音苦涩,“交不起这个钱。”
“别急,先喝水。”云居月将杯子推到他面前,淡淡道。
“或许,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先帮你出这个钱......”
她的声音在楚杭听来宛如救世主,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尽量保持语气平稳,忐忑又激动。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