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好重啊……”

白玉怜伸出玉手去拉慕容瑾上来。

可刚接触到她似葱白的手腕之时,她只觉背上忽地多了份沉重的负担。

那坚硬的纹路好似云履,颇具威胁性地踩在她娇弱的身躯之上,几乎要将白玉怜肺腑内的空气全数挤压出来。

露出痛苦面具的她颤抖地扭头去瞧,只见满脸鲜血的顾静姝正狰狞地望着自己。

在刚才的马车意外里,她居然没有殒命!?

云履的鞋尖朝下挤压,刺入白玉怜纤弱的肩胛骨,再颇为恶趣味地向上抬起,引得她玉臂一阵酸麻,险些松开抓住慕容瑾的手。

“为什么你……”

就算马车意外没有危及顾静姝的性命,慕容瑾当时也一拳将其击晕了才对,哪里会这么快苏醒过来?

顾静姝似乎看穿了白玉怜的心中所想,她姣好的面容流露出一丝森然的笑意,让莲足再朝下用力了些。

“在内房里被我偷袭的时候你不是也领教过了吗?小美人,我装死的技艺也是一流的哦。”

细碎的衣裳在崖下飘摇,被泥水沾染的野草也沙沙作响。

顾静姝的面容早已扭曲,殷红的鲜血从她浑身淌出,好似一条血色的江河,于白玉怜两人眼前汩汩流动。

视线逐渐被其淹没。

“你们谁也抓不到我的。”

凄厉的狞笑声回荡在骤雨的山谷之间。

顾静姝旋即抬起裸露的玉腿,便要朝白玉怜的脑袋狠狠踢下。

“低头。”

白玉怜听闻,迅速将粉面埋进泥土之中。

只见挂在崖边的慕容瑾素指微点,她银白的手镯里突然弹出一柄短小的飞刀,直直刺向顾静姝的脚跟。

电光火石间,顾静姝因疼痛失了平衡。

察觉到时机的白玉怜猛地用力,将悬吊着的慕容瑾从崖边拉起,让她踩住岩石腾空而起,随后一记飞踢踹中顾静姝的左臂。

白玉怜也猛然从地上翻起,挥出那道带着泥水的重拳。

“死变态!让你拿木棍敲我脑袋!”

白玉怜这一拳可是尽了全力的。

她将执行任务这些天里所有的愤懑、不爽、担惊受怕全部凝聚于这一记怒吼之中。

拳头击中顾静姝的鼻梁,传来一声脆响,这个曾经的名角翻着白眼倒飞出去,最后再没了动静。

这桩恼人的破事,也终于告一段落了。

……

骤雨逐渐止息之时,处理完顾静姝同党的赤发黑衣女带着一群衙门捕快到达案发现场。

几人下马时,只见白玉怜攥着现采的草药在给慕容瑾额角的伤口止血。

那道伤口是被燃烧的树干撞到的,甚至有了些焦黑的痕迹。

“幸好不是很严重,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在两人身旁是被解救出来的人质,接下来她们将由捕快们护送回安全的地方。

把缰绳在树干上拴好后,黑衣女侠一边鼓掌一边走向慕容瑾二人。

“瞧瞧我们的大英雄,这番英勇事迹都能编成曲本在舞台上演一演了。”

慕容瑾却并不搭理黑衣女侠的打趣,挥着尚有力气的素手将某物抛出。

那正是顾静姝包裹暗层里的账册。

有了这份罪证,顾静姝贩卖人口的罪行便能定下了。

黑衣女侠仔细翻看完账册后,满意地点点头,将其收入马匹上的锦囊中。

“留你一匹骏马,记得早点回去。”

说罢,她翻身上马,去帮那些捕快们护送获救的人质。

待慕容瑾额角的伤口不再淌血,白玉怜将染红的草药丢在地上,深深地舒出一口气后站起身来。

“如果没事我就先行离去了,你多保重。”

慕容瑾听闻也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站起。

“……且慢。”

就在白玉怜回头的刹那,边疆少女精致的容颜突然靠近,宛如星空般璀璨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的脸庞。

怎么?靠这么近干嘛?

如果是以前的白玉怜,或许还会对美人的投怀送抱感到欢喜,但经顾静姝一事后,她对女子的耐性似乎强了不少。

此刻少女只是疑惑地看着慢慢靠近的的慕容瑾。

而慕容瑾在一阵凝视过后,伸出纤细的玉指,轻轻拭去少女脸上的污渍。

“脸上还有泥土。”

“有吗?”

白玉怜迎着慕容瑾温柔地触摸,任由她帮忙将自己脸上的泥痕抹去。

“你很漂亮,白玉怜。”

慕容瑾冷不丁又是一句称赞。

白玉怜可一点都不欢喜。

被夸好看这些时日里她早已听到生厌了,而且相较于被女子说美,自己更想被赞一声帅哥啊……

她只得以笑敷衍过慕容瑾的夸奖。

正打算离去之时,她又被慕容瑾拉住了衣袖。

莫非是打算拘我起来问话?可我只想回去睡觉啊。

此时已是三更半夜,再待下去公鸡都要啼晓了。

“我是京城派下来侦办人口贩卖案的捕快,如有什么需要相助的,你可以到京城来寻我。”

白玉怜沉默地盯着慕容瑾的杏眸瞧。

话虽如此,但她也明白,慕容瑾三番五次拉住自己应是别有所图。

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吗?

白玉怜眯起眼想从那双杏眸中寻到答案,结果只见睫羽如蝶翼般翩然扑闪。

“你想说什么?”

就算正面向其发问,最终也只能换来边疆少女避开视线的低头。

好麻烦一个人!

白玉怜已经想上手去捏她的脸蛋了。

却突然见那抹薄唇微微嗫嚅,吐出两个清晰无比的字。

“多谢。”

慕容瑾终于能正视白玉怜,为了掩盖心中的那份羞赧,她还言语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多谢。”

白玉怜对此颇感诧异,她吃惊的洁白下颌悬在半空。

就为了谢恩?我还以为是为了水字数呢。

“阿瑾很不善于与人交流,所以我让她每逢遇到投缘之人时都要好好锻炼。如何?别有一番娇憨可爱吧?”

完成公务的黑衣女骑着马归来了。

她夸慕容瑾的语气就像在夸自家女儿般兴高采烈。

“多谢你,白玉怜。”

在第三次道谢后,慕容瑾已经不会如之前那般犹豫了。

收拾好刀剑衣裳,她翻身上马,准备随黑衣女侠而去。

白玉怜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她尴尬地挠了挠脑袋,终是决定唤住慕容瑾。

“上次……阁楼龙爪手的事,抱歉。”

慕容瑾倏地想起了当时的情状,她不禁让娇柔的香肩往胸前一缩。

虽然羞赧,但她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端坐马上挺直了腰杆。

“……大家都是女儿身,无碍的。”

“嗯……从某种角度而言,我其实是个男的。”

白玉怜不愿违心,既然对佳人做了失礼之事,便要诚恳地向其致歉,即使她原本能以女儿之身去享受这一切。

“……男儿?可你的模样?”

“有很深的缘由啦。”

呆滞片刻后,慕容瑾白皙的粉脸倏地通红,从胸口涌入的热血令肌肤都变得滚烫。

她紧紧攥住控马的缰绳,似是要攥住自己动摇的心绪。

“不善与人交流,其实更不善与男子交流啦,我家阿瑾终于也有了能与自己肌肤相亲的第一个男人了!”

还未等黑衣女侠开始欢呼雀跃,她便被慕容瑾猛地揪住耳朵疾驰而去。

最后,慕容瑾还回首用绯红的秀脸对白玉怜喊道:

“有缘再见!我先行告辞了!”

白玉怜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待慕容瑾离去后,她才发现了件相当严重的事。

马没了!呃……我是说能骑乘的骏马。

之后只能孤零零地从这荒山野岭里步行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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