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旺海就算了，墨秋跟他不熟，也不打算跟他攀关系。但是白辰为什么用跟他一样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还是态度不够诚恳？
回过神的白辰拍了拍苏旺海的肩膀，笑容微妙：
“会说就多说点。”
“你TM……”
苏旺海语无伦次，组织了半天语言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能叹息着离开。
送走了第三者，白辰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墨秋身上。
“不用了，你坐一下就好。”
“客人好像在变多。”
有吗？白辰看向餐厅门口，进店的客人确实比刚才多了些，但是还不到非常忙碌的时候。真忙起来他根本没有时间在这跟墨秋说闲话。
“没事，你大老远跑来找我已经很累了，坐着就行。”白辰继续说道，“如果非要帮忙，你可以点一些东西，支持下生意就行。”
没有强迫，哪怕墨秋干坐到歇业白辰也不会有意见。
该道歉的是我，怎么能继续给她添麻烦……
白辰刚转身要走，衣袖就被身后的少女抓住了。
既然态度不够诚恳，那就表现得更主动一些。墨秋下定决心了。
“墨秋，你能放开我吗？”
“让我帮忙。”
“真不用。”
“让我帮忙，求你了。”
“你去坐着。”
“让我帮忙，我什么都会做的。”
“不要说那么奇怪的话。”
餐厅内上演了引人注意的一幕，穿着女仆装的猫耳少女抓住少年的衣袖，一直追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说出让人浮想联翩的话语。
不少人见到这一幕都被白辰哭笑不得的脸色逗乐了。
“这是什么，即兴表演？”
“嘘，可能是职场恋爱。”
“人啊，秀起恩爱真是不分场合。”
其中一些话传到了白辰耳中，他感觉自己的脸又烧起来了，不得不停下。转身，对上她深邃的眸子。
“你答应了？”墨秋主动放开他，让白辰抬到一半的手掌又放下。
“我……”白辰正要郑重拒绝，肩膀突然压上了一个人的重量。
“他当然会答应！”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程萱将胳膊搭在他肩上，抢先开口。
“有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加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呢？”
白辰闻言，赶紧抽出自己的肩膀，跟她对峙起来：
“店长，她可不是说要当正式员工。”
“没人这么说呀，而且不是人家说要帮忙的吗？”
程萱捂着嘴，嘿嘿笑起来。
看到她这副样子，白辰就是不用脑都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免费劳工并不是重点，她的重点是白辰和墨秋之间的关系。对于这位上次来过店里的女孩，她可是印象深刻。
人家都主动来找你了，不得好好把握机会？程萱冲白辰挤眼。
把握你个头。白辰龇牙咧嘴。
站在他们中间的墨秋目光来回转移，脸色愈发阴沉。
这个女人是什么人？看起来跟白辰的关系这么好……
店长，应该只是简单的上下属关系。
上下打量了一会程萱，墨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除了身高差距带来的身材劣势外，墨秋认为自己的大白兔并不会输给白辰。
除非白辰喜欢年长的女人。
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墨秋，心一下子就沉到了湖底。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应付完白辰，程萱笑着打起招呼。
“墨秋。”
“真好听，你一定是个乖孩子。”程萱伸手摸她的脑袋，被墨秋挪步躲开。
起初程萱还有些尴尬，不过看到她的方向是朝着白辰后，再度绽放笑容。
“你放心，这里的工作很简单的。”
“喂喂，你真要墨秋帮忙？”白辰心里可是有一万个不放心，服务员工作不管怎么想都不适合墨秋的性格吧？
“哎呀，你是她老爹吗？”程萱叉腰，“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能让人家体会到全新的人生感受。”
这话说得白辰无法反驳，尤其是后半句。
这也许是个机会，能让墨秋主动与人交流，敞开心扉。
几度犹豫，白辰还是咬咬牙。
“行吧。”
程萱嘴角都要翘到耳根了，立马给墨秋安排第一个工作。刚好有一桌客人等着点餐，就直接把她派了过去了。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拿着小本本和圆珠笔的墨秋来到那桌客人面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墨秋看着客人，客人也抬头看着她。
大眼瞪小眼，老半天没有动静。
因为那双死鱼眼的缘故，客人如坐针毡，汗流浃背。
这人是谁，为什么穿着可爱的女仆装，眼神却那么恐怖？
又互相瞪了一会，客人才讪笑着开口：
“你好，请问有事吗？”
“……点餐。”
“啊？”
“要吃什么，点吧。”
客人倒吸一口气，瞳孔地震。
搞了半天原来你是服务员啊？！
“算了，我突然有急事，先走了。”
墨秋静静地看着他离开，手里的圆珠笔从头至尾都没有写过一个字。
在柜台附近观看全程的白辰和程萱，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我就知道了……”白辰捂脸，没眼再看下去了。
“白辰，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扭头他就看到了程萱由苦涩转为严肃的神情。
“你们不会是故意演我吧？”
“没有店长，墨秋她就是那样的人。”白辰解释道，“她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我们班的同学都认为她是高岭之花呢。”
“她这已经不是高岭之花能形容的了吧？”程萱满脸无奈。
“确实。”
与正常人相比，墨秋孤僻过头了。
但是白辰相信这并非她的本意，这名少女内心潜藏着的是比任何人都激荡的灵魂。只是出于某些原因，她将自己的灵魂封锁起来，无法展现在他人面前。
“你知道原因吗？”程萱问。
“可能跟她的家庭有关吧。”
“那是个可怜的孩子。”
白辰举双手双脚赞成。
正因为墨秋可怜，她展现出来的好意才会让白辰过意不去。
既然她将灵魂封锁，白辰就愿意当她的引路人，带她走出那些枷锁。
说做就做，白辰起身走向墨秋。
“加油哟，年轻人。”
身后传来程萱的声音，白辰没有回头，挥手示意。
“墨秋。”
白辰呼唤她，把她带到了人比较少的角落。
“接下来我要教你怎么做好服务员的工作。”
“好的。”
墨秋吓跑顾客的样子让白辰想起了自己最初来到仲夏夜餐厅时的样子。
因为是人生第一份工作，他表现出来的青涩和生疏闹了不少笑话。
随着时间的推进，白辰愈发熟练，不仅得心应手，甚至能够处理各种突发状况。
想不到居然会把这些经验教给墨秋，他心中产生了名为“前辈”的责任感。
“听好了墨秋，为客人点餐，你一定要主动开口。”
“明白。”
“认真听从客人的要求，如果记不住就写下来。”
“好的。”
“对了，微笑也是必不可少的。”
“……”
白辰见她陷入沉默，就自己做了个示范，露出商业性笑容。这种微笑在让人产生亲和感的同时，也不会觉得失礼。
仅仅是个简单的面部表情，却让墨秋犯了难。
无论她怎么催动自己的脸部肌肉，就是无法学着白辰的样子露出同样的表情。
一直被人叫做人偶的她，此刻真有种自己变成了人偶的即视感。
笑啊，你为什么就是不笑？
别人家的孩子都那么正常，为什么你就那么奇怪？
人偶，你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人偶！
不好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急剧闪过，那些浑沌可怕的面庞逐渐浮现，充斥着恶意的声音也在刺痛着她的耳膜。
“墨秋？！”
白辰的大脸撞散了那些脸，他微皱眉，有些慌张。
“你没事吧，别勉强自己。”
“没事。”
呼吸平复，墨秋重新恢复正常。
“其实笑容也不是必要的，只要你摆出平常表情，别吓到人家就行。”
“好的。”
“那，我们去实战？”
墨秋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离开小角落，白辰不放心墨秋，还给她示范了一遍。
墨秋从头到尾都在认真观看，发现他跟自己还真不一样。
客人刚进店门，白辰就带着笑容迎上去，把他们带到空位面前。客人点餐时也是全程关切，最后妥妥收获五星好评。
“好，记住了吗？”白辰回来就把小本本和笔塞到墨秋手中。
啊，刚刚发生了什么？
“去吧，墨秋，加油。”
既然是白辰的意愿，做好了就能讨他欢心。
墨秋就是一万个不情愿也得迈开步，走向另一桌新来的客人。
“你好，要吃点什么吗？”
“我们先看看。”
主动开口，认真听取意见，这些墨秋都做到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微笑。
即便白辰说过了不用勉强，墨秋还是不服气。
不就是一个笑容，白辰能做到，我也可以。
墨秋放下手里的小本本和笔，在客人疑惑的目光下，抬起手指戳自己的脸颊。
依靠外力强行推动脸部肌肉，一个怪异又僵硬的笑容，就此诞生。
啪。
客人的手机掉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