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人类小姐走着，路过我们大学一期。不同于我们所在地势平整的二期，一期整个都建立在山坡上，中心处是几座高层学生宿舍，宿舍楼下便是食堂和一个小广场，环绕广场有足足十二栋充当教学楼的三层白色小楼，外墙和屋顶都有砗磲状外飘装饰，被我们称之为‘贝壳楼’。

贝壳楼看着漂亮，内里已破旧不堪，远比不上二期的大教学楼，且贝壳楼和一期外墙之间有一片空地，杂草丛生不见打理，夏秋时节有滋生许多昆虫，让人生厌。

“你看那边真有个沙发，之前胡凯他们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一座不见破损的老式沙发就摆在那片杂草之中，我指给人类小姐看。

“啊嗯。”她兴致缺缺，实际上是有传言情侣在草丛的遮挡下在沙发上幽会，但人类小姐毕竟是异性，我也不太好将我注意沙发的缘由说出口。

“要是宿舍分在一期就好了，他们说楼层高一点就可以直接看见海，海景房。”人类小姐仰头看着一期的高层说道，数着楼层。

“我数过，一共是13层。一期的宿舍好像也是四人寝？不过食堂比不上咱们的，又贵又难吃。且等电梯也是麻烦事，我听他们说，有时中午要等二十多分钟才能上楼，电梯口都塞满了。”有时在一期上课，结束后回二期宿舍就能看到在等电梯的熙熙攘攘人群，甚至会排到宿舍楼外。

“有所失就有所得吗。我还是喜欢海景宿舍。”人类小姐说道。

“那我喜欢便宜食堂。”

“切，不懂生活的人。”

聊着闲话，我们走过了大学一期，过了马路是一座专科学校的校门口，有许多小推车摊贩，人类小姐突然说道：“要买水吗。”

“你渴了？那刚才路过奶茶店不说...喂。”我本来以为人类小姐是想喝水，结果她坏笑着指向了专科学校门口的另一边，那里停着数辆好车，上面放着冰红茶、矿泉水，奶茶以及其他饮料，我意识到这是在干嘛，无语地看向人类小姐，她已经‘咯咯’笑个不停了。

“那个喷泉旁边就是我们总去的特权网吧...那是咱们五公里之内唯一的电影院，你最近看电影了吗？《缝纫机乐队》我们宿舍前两天...”边聊边继续下坡走着，我们到了海边。建好的高大入口和一些游乐设施说明曾经运营过，但目前也都荒废残破了。

人类小姐费力地迈过高高的铁链（防车开进来），气鼓鼓地说道：“你都不扶我一把！”

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便随意回应道：“有那么高吗，我没注意就进来了。”

“腿长了不起啊！”

目光所到之处，除了我们之外只有三两个本地居民在散步，沿途有一排摊位，经营烧烤之类的，也早就不成样子。海滩的沙子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人类小姐偏偏起了兴致，从水泥堤坝跳下说要体验走沙滩的感觉，明明之前不感兴趣的也是她。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也跟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走着。

腐烂干瘪的死鱼，被晒得干巴巴的海草，纠结的废渔网和破碎贝壳，除了海滨浴场外的海滩基本都是这样，人类小姐刚走了一小会儿，便不小心踩进水坑湿了运动鞋，又被滑溜溜的一块石头轻微地崴了脚，终于不再坚持，在我的嘲笑声中逃回水泥堤坝上，坐着休息。

“是涨潮了吗？我听见水声了。”

“这个时间段应该是退潮吧？我也不太懂。”说着，我拿出手机想查，但是掏到一半放弃了，就这么静静地陪着人类小姐，听涛声。

秋日的黄昏极短暂，几乎一下便黑了天，远处一个小红点在我们的注视下缓缓升起。

“孔明灯？感觉好浪漫啊，我也想放。”人类小姐憧憬道。

“虽然大概率掉海里，但是旁边都是山，感觉还是有山火的危险，别了。”

“扫兴诶！果然对你没感觉，走了罗罗。”

我们顺着原路返回学校，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海边。其实在返程时我们聊了很多以后可以去的旅游景点，包括黄渤海交界线（舍友们骑自行车去过，我因为不会骑没去），本地的樱花节，还有几个博物馆。但一直拖到大四也没去过，原本我们下定决心，说好了等大四下，毕设做的差不多，预计我的重修都通过，也没有其他考试后逐一去玩，但是因为疫情，原本应该充满回忆和人生感悟的大四下学期，就那样干净利落地、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