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孤月走上前去,依照着记忆里的那些东西,开始踏起了自己的舞步。

这一套祭舞与外界的任何舞蹈都有些不同,秦孤月的身旁并无任何丝竹琴筝以作伴奏,只有自己孤身翩翩起舞,那舞步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之感,能令任何旁观者都为之感到惊悚。

只是秦孤月缓缓挪动着舞步,脚下生莲,步步轻摇,不紧不慢,犹如一副全然沉浸入了其中的模样,在忘情地舞蹈着。

而教主乌卡托,在念完了那些晦涩难懂的语句后,原本平静的潭水也渐渐泛起了波澜,乃至于潭水中心的那尊炉鼎,也缓缓地发出了异动。

“荷莲,”教主乌卡托的一声呼唤,令在场的其余两人略微心惊,却又一齐调整了过来“你过来吧,为我神教现身的时候,来临了。”

荷莲听闻此话,并无其余反应,只是依旧低着头,缓缓地向那池湖水靠近。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秦孤月悄悄捏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教主乌卡托却忽然对着荷莲问道:“荷莲,你来我神教爱哦,有多少年了?”

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叫住的荷莲顿了顿脚步,停下来道:“教主大人,荷莲来神教内,大概也有三年了。”

“哦,三年啊......其实,还算不得多久,”乌卡托摸了摸他那长而稀疏的胡子,又问道:“那你还记得,你是如何入我神教的么?”

“教主大人,荷莲记得,并且没齿难忘,”荷莲本就低着的头,一下子又放得更低了,道:“三年之前,荷莲要被人牙子发卖到一户人家中去给那农家的两兄弟去当媳妇,是教主大人您救了我,还顺便把我收入教中。”

“哦,救你,其实只是顺便而已,”乌卡托面无表情,就好像说出了一件无比简单的事情,道:“那个村子里的人挡了我神教的路,自然就要杀个干净,只是你......我当初究竟为什么要带你回来?”

“回教主,”荷莲道:“荷莲也不知道。”

“哎,也罢,想这些、说那些,又有何用?”乌卡托道:“快些去吧,我只是怕神明等急了,迁怒于我等。”

荷莲点头应许,重新迈开了脚步,总算是走到了那已经开始翻腾了的潭水旁。

乌卡托一双老眼盯在荷莲的身上,竟是半刻都不肯放松。

只见不知荷莲做出了何等的挣扎,她抬起自己的足尖,微微点向了水面——

一声重重的踏地声传来,乌卡托神色一凝,便立刻扭回了头,看向身后已经停止了祭舞的秦孤月,震声道:

“秦孤月,你要做什么?”

而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眼神锋利如刃,道:“你看不出来么?”

潭水翻腾,而荷莲的一只脚也已经踏入了水面。

似乎是感受到了新鲜血食的味道,那些漆黑无比的怪物立刻从潭水中心的那尊炉鼎中一涌而出,仿佛降世的魔主,要将人间的一切活物所吞噬。

“老娘要造你的反啊!”

秦孤月大吼一声,随着她的舞步停下,那些怪物也不知为何,稍微放慢了自己在水中游戈的速度。

乌卡托眼中凶光一闪而过,他抬起了手,一瞬间黑雾缭绕,化作了千般漆黑幻影,向着秦孤月扑腾而去。

而秦孤月也在第一时间抬起了手,她的手里原本紧紧攥着某样东西,如今被她先灌以灵气,随后掷出,于空中划出了一条耀眼的银线。

那是一根银针,做工精细、雕龙画凤,堪称一件绝美的艺术品,无论放在何处,都无法掩盖它那细心雕琢的匠心独特。

银针在空中划过,如同石子在平静的湖面上打了几个水漂,原本不可撼动的空间渐渐泛起涟漪,几近崩裂。

那些扑向秦孤月的黑影们,也在被那银针所焕发出的光芒照耀到的一瞬间,彻底堙灭。

最终,它毫无阻碍地,落入了水中。

那一汪被“混沌”染得漆黑的潭水之中。

“你在做什么?”

乌卡托大吼一声,一瞬间便从自己的黑袍之下取出了那根老旧的人骨骷髅之杖,对着秦孤月一甩,便又有几团黑气夹杂着一些细碎的哀嚎之音向她涌去。

可她全然不惧,只是抬起了自己的手掌,又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掌心中轻轻一划,便有一道血痕显现而生。

那些黑影,却在见到那冉冉溢出的鲜血之时,停下了一切的动作,只是僵在了空中,全然不动。

“嘶,真疼啊......不过,好像还算有点用,”秦孤月捏紧了拳头,又甩了甩手,便有几滴滚烫的鲜血撒在了那地面之上,“哈,敌我同源,真是老套的设定,你这老不死的家伙,借用我的精血来修炼,也到了该还的时候了吧?”

秦孤月狞笑着,原本束起的一头白发被她的动作弄散,随着那几滴鲜血的滴落,乌卡托随后召唤而出的那些鬼怪幽魂们,竟然无一一个敢靠近秦孤月的。

“不不不,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是有外人勾结......对了,荷莲,荷莲!”

乌卡托终于第一次地露出了大惊失色的表情,他满是不可置信地质疑了秦孤月,又想到了什么,回首望去,只见那汪翻腾的泉水逐渐向平静而动,那些原本躁动着的混沌也像是见到了什么天敌,竟全部地缩回了那炉鼎之中,连个头都不敢冒出来。

而荷莲静静地站在了那里,看着那根被秦孤月所投入水中、正散发着耀眼银光的精细银针,喃喃自语道:

“娘娘?”

乌卡托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但他的反应与荷莲的惊讶不同,他只是感到了无比的愤怒,与难以置信,更藏着一分无人知晓的恐惧。

先前秦孤月将银针高高抛起,那划过的一线,居然将这石室内的空间都给划出了几道裂隙,而这逐渐扩大的裂隙之中,正有一位人影正在缓缓呈现。

凤冠霞披,红罗秀裙;金玉之饰,龙凤呈祥。

秦孤月看见了,可她不认识,却也能简单地猜到来者是谁。

荷莲看见了,却只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又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了一根发簪,将内里的银针取出,小心翼翼、如获至宝地放在手心。

乌卡托也看见了,却只是怒吼道:

“魏子期,你还是那么阴魂不散!”

而来者只是轻轻一笑,道:

“乌卡托,你苟且偷生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该上路了吧?”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