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用的石室内依旧是那般平静,被打扫干净的地面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汪潭水依旧在原地静静地安眠着,不起一丝波澜。

那潭水中伫立着一件似炉似鼎的巨大物体,秦孤月清晰地记得,祭祀的那一日,那成千上万的混沌,就是从其之中所涌现出来的。

而此刻,教主乌卡托站在了那汪潭水旁,摆上了一个小香炉,又依次地将那些祭品摆好,就站在了原地,双手合十,静静地念起了那些秦孤月所听不懂的咒语。

但她无比清楚地知道,真正的祭品并不是那些被摆在明面上的五畜酒食,而是那一条条曾无比鲜活的生命。

秦孤月深吸了一口气,逐渐走近了乌卡托。

而荷莲也站在一旁,低着头,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孤月,你来了,”乌卡托转过身来,用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瞳看着秦孤月,道:“祭祀的那些规矩,你还都记得吗?”

“孤月都记得,”秦孤月道:“那些祭舞的动作与祭祀的念词,孤月都常记于心。”

乌卡托点了点头,算是对秦孤月的一个认可,接着重新低下头,开始摆弄起了他的祭品们。

“教主,现在要开始了么?”秦孤月极其罕见地主动开口,向乌卡托问道:“孤月都已经准备好了,您还不开始么?”

“莫要着急,我们的时间还有许多,”乌卡托站起身来,转向了秦孤月,道:“不如先来谈谈,你的事情吧。”

秦孤月神色一凝,但又在极快的时间内调整了过来,道:“教主大人,您想跟孤月,谈些什么事情?”

乌卡托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么?”

秦孤月坦然回道:“教主大人,您忘了吗?那一日孤月坠崖,虽然身体后来还是缓了过来,但曾经的那些记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完全。”

“哦,这也很久了吧?我记得我从外界请来了几个医修,他们也没能起到一点用吗?”

从外界“请”来一些医修,乌卡托说的确有其事,只不过这个“请”字,可要打上一个大大的双引号。

那些被抓来的山野乡医,真的能治好它这因为穿越才失去的记忆么?

还有,他们的下场......秦孤月实在是难以想象。

如果忽略掉那些生死攸关的危机,魔教内部的氛围对于秦孤月来说是相当舒适的,不单单有着仅次于教主乌卡托的地位,还有着大量的修炼资源对她倾注。

真是好啊,如果他是那种冷血如某仙尊的人,就应该老老实实潜伏在魔教,吸食、夺取、利用魔教的所有修炼资源,借此来成就自己。

可是她做不到,秦孤月的骨子里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不似飞蛾扑火,她是那种会提前远离一切危险的人,在这种每走错一步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方,她只觉得如履薄冰。

所以她要跑,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可以暂且隐忍,放下身段与姿态,做着那些自己本来十分不情愿的事情。

也例如此刻,本来懦弱的她,可以用着如此坦然的姿态,与真正实力深藏不露的教主乌卡托面对。

“教主大人,倒不是那些医修无能的缘故,只是孤月的失忆症实在是顽疾,那些记忆说不定是永久地丢失了,谁来都未必有办法。”

这番说辞,倒是圆滑,量他乌卡托一个巫修,却拿秦孤月的装模作样并无半点法子。

是的,她早该料到了,乌卡托不敢动她,也不能动她,作为一个精通邪术的四阶巫修,他有大把手段去控制着秦孤月这一个小小的低阶修士,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浅月与她说,想要将那些起源于上古时代的凶兽——混沌所制造出来,需要用到的一味核心材料,便是她的精血,

精血精血,既是修炼之精,又是族类之血,对于任何一种道途的修士,都何其重要,根据她后来向荷莲的追问,每过半年,乌卡托就会取一次原主体内的精血。

秦孤月心想,难怪这具身体吃得那么好都长不大,一个泳池一边加水一边抽水,能装的满么?

“你当真,是一点事情都记不得了?”乌卡托问道,“可我见你,分明还能正常生活,知道该怎么与人说话交谈,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买东西与人讨价还价的能力,这些,可是连失忆前的你都不明白呢。”

秦孤月面上波澜不惊,但内心处却无可避免地略微慌张了起来,但不知道是昨夜浅月的那枚银针刺到了她什么穴位,今日的她,倒比往常要聪明得多。

所以,她也回道:“教主大人,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在您派人来医治我时,我曾问过一位医修,这失忆,究竟是什么缘故。”

秦孤月顿了顿,倒不是她一时半会想不到词,只是她刻意为之,吊一吊那家伙的胃口。

果不其然,乌卡托神色一凝,也追问她道:“那些医修,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秦孤月歪着小脑袋,装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道:“我想想……好像是说什么,魂乃天之灵,智乃人之慧,忆乃心之灵;魂伤则身损,身损则忆逝……孤月想,指不定是伤到了孤月的魂魄,才会于此。”

“哦,魂魄吗?这我也有想到过……”乌卡托道,只是不知为何,他又忽然的犹豫了起来,转而道:“也罢,莫要再提此事,先开始祭典吧。”

秦孤月以点头作为应答,心中却暗自肯定——乌卡托定然有着什么忌惮着她的理由。

秦孤月想起她识海中的那一片浩瀚无垠的蔚蓝之海,心中也渐渐有了答案。

浅月,一个寄托在自己识海内的孤魂野鬼,却可以让自己的“心防”坚不可摧,并且让乌卡托无法随意地控制住她,只能将自己送上圣女之位,以做缓兵之计。

那么看来,她倒是在暗中帮了自己不少,只是不知,她又有什么办法,来帮助自己从这个魔窟里逃脱出去呢?

秦孤月忽然很有信心,也格外地期待了起来。

“孤月,过来吧,”乌卡托对着她呼唤道:“祭祀,要开始了。”

秦孤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乌卡托身侧低眉顺眼的荷莲,暗自发誓道,自己一定要逃出这里,还要让荷莲也平平安安地离开。

到那时,再自己一个人,去看看她赞不绝口的“娘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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