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草药味以及莫名的清香萦绕了少年的鼻尖。
当姜夜微微睁开眼，已经是天亮。
陌生的房间，逐渐浓郁起来的味道，仿佛充斥了苦涩。
姜夜动弹了一下。
然后缓缓的睁开眼睛，他试探了一下，周围似乎没有人，这是一个仿佛在客栈里的房间，是一间临时来用的客房而不是谁的闺房。
他缓缓起身，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是换了一套衣服了，皮肤上，胸膛上那被鬼爪陈所破开的口子也涂上了药膏，甚至包扎的干净利落。
除了些许的疼痛之外，鲜血什么的已经止住，自己的内力也得到了缓和。
他之前并不是装晕，而是真的一咬牙就晕了过去，也算是一种自主保护机制。
嗯...这个时候了，洛鸢应该已经走了吧？
归月楼的楼主应该是贵人事多，不至于因为自己这么一个无名小卒而浪费时间，所以他坐起身来。
稍有动静的时刻。
“嘎吱。”
门就被推开了。
姜夜抬头望去，门被打开的同时，一道靓丽的身影就这么平静坦然的走了进来。
一双带着浅蓝色花纹的靴子踩在地板上，熟悉的女款青色长衫微微飘扬的衣角。
那有些陌生的香风就吹拂了进来。
高高的马尾束在脑后，那张明艳动人，却清冷孤高的面庞呈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她似笑非笑，“醒了？”
姜夜心里咯噔一下，“我是谁？您又是...？”
洛鸢直接来到了少年的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少年。
“装失忆？正好，本座有一套专门帮人恢复记忆的掌法...”
大记忆恢复之术是吧！
“名剑山弟子姜夜参见洛楼主！”
姜夜赶忙说。
洛鸢嗤笑一声。
“身为名门正派的名剑山什么时候出了你这等小滑头？”
姜夜眨了眨眼睛，显得自己无辜且纯良。
“人在江湖嘛，总是要小心谨慎一点。”
“所以谨慎到了我的头上？知不知道本座以前去过名剑山，还见过你？”
“有这回事？”
姜夜愣了一下，表示自己没有这个记忆。
洛鸢微微仰起头来，那标准的鹅蛋脸下，是细腻洁白的脖颈，宛如优雅的白天鹅。
“当时我还不是归月楼楼主，想必姜公子是贵人多忘事吧。”
“这话说的...您才是贵人。”
“我是贵人你还敢当众造我的谣？”
“...”姜夜很想说自己哪里造谣了？自己不过是...传播了些许事实而已，不过此时自然是不敢说的，老老实实的轻声道，“可能是当时受伤了，实在没有力气，脑子不清醒...”
洛鸢却笑了笑摇摇头道，“你不是不清醒，相反，你一直很清醒。你生怕鬼爪陈跑了，然后联系上所谓的极乐教，在后头对你们伺机报复。你生怕本座这位归月楼楼主只是沽名钓誉之辈，爱惜羽毛不肯出手。”
“...没有的事。”
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否则姜夜也不会冒险当时那么大喊，为的就是让洛鸢下不来台，不想出手也要出手。
对付鬼爪陈这样的恶人就得斩草除根。
“是不是你心里很清楚。”
洛鸢眯起眼睛，隐隐的压力传递下来，让少年心里微微震颤。
看到姜夜没有回答，洛鸢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然后慵懒的倚靠在窗户上。
她似乎看着外头轻声说。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担心，此时正在许州城内。许州城内有着通敌的极乐教内奸，所以才能指派那么多官兵专门堵你们，昨晚我已经带人将其清理干净，许州城已经安全。”
姜夜不禁好奇起来。
“这么大一个许州城，怎么就这么被操控了？”
洛鸢摇摇头，“不算是操控。只是那位姓徐的管事已经在许州城内潜伏许久，正好许州城的指挥使任其已满，回京述职，而你们恰好过来，他们抓住了这个空档。”
“既然是好不容易做到了这个位置，那么花了这么大的代价...”
“你知道你保护的那位舒寒姑娘真实身份是什么？”
“您不是说郡主么？”
洛鸢笑了笑，“是郡主没错，她却是镇北王江天放的女儿。你现在明白了？”
姜夜沉默片刻，然后望向对方。
“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镇北王受了皇命坐镇北地，把守望北关...极乐教的人想要引起大乱？”
洛鸢微微点头，“没错。这些人打的主意很简单，他们要让整个天下大乱起来，抓走一位位高权重的王爷的女儿，不管这个女儿是私生女还是如何，那都是妥妥的膏粱子弟。能不能乱了镇北王的心，让其震怒，心神不宁不好说。但是放出消息一定会让皇家颜面无光，威严顿失。这本就有些动乱的局势就会愈发的飘摇起来，届时他们就可以揭竿而起，甚至找到合适机会一呼百应，作乱许州，甚至云州一带。”
这下的确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么一路的腥风血雨围绕在舒寒身上了。
的确是相当敏感的身份，可是...
“既然如此重要，为什么只是让我来保护，你们朝廷难道不应该派人来亲自护送么？”
洛鸢摇摇头，“镇北王没有提出这个要求，甚至可以说是拒绝了这个提议。有可能是不想让皇家觉得他镇北王恃宠而骄，肆意妄为，以权谋私做出来的避嫌。也可能是想让天下人觉得他江天放愿意为了朝廷做出任何牺牲。总而言之，这是他的安排。只是到了许州的地界，我不能做事不管而已。”
姜夜沉默下来。
洛鸢看着少年，然后放低了声音。
“不过不管如何，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一个瀛山境的名剑山弟子，从来没有走过江湖。从离开名剑山开始便是危机四伏，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千手门，还有声势逐渐壮大的极乐教你都能应付过去。足以证明你是天生的江湖人，过了昨晚，不用多久，你的名声想必是横空出世，能震一震这所谓的江湖，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姜夜苦笑了一下，靠在床头慵懒的说。
“这些所谓的名声就算了吧，能听到洛楼主这么夸人，倒是让我感觉荣幸。”
“真有这么荣幸？”
姜夜愣了一下，这不是客气话吗？真有人当真啊？哪里来的大傻丫头。
不过一想到这位可是将顾盼兮都‘料理’的狠角色，他就没有说话。
却没有想到洛鸢从窗边走了过来，眯起眼睛微微俯身望向自己。
“那你是不是应该给姐姐道歉？”
“...不是，洛楼主你？”
嘴上尊敬的称呼，心里想的却是，你这个小娘皮...给你脸了是吧！来的这么晚，还要我道歉？
洛鸢嗤笑一声，随意的伸手，揉乱了少年头上的发丝。
“开个玩笑而已，我没有那么小气。”
最好是！
“对了，昨晚我记得还有个抚琴的极乐教妖女...”
“那人我手下还在找，不过大概是跑了。”
姜夜心想，这不对吧？你们归月楼就这本事？连个妖女都抓不住...怎么击败顾盼兮，还杀掉了诛仙教四大堂主的？
合着也是酒囊饭袋？不过只是想了一下，就被洛鸢给一眼瞪了回去，仿佛是看出来了少年的所想。
女子冷着脸问，“还有什么想问的？”
姜夜犹豫了一下，他想了想问，“我身上的衣服...”
“我给你换的。”
“啊？”
姜夜瞪大眼睛，脸蛋都微红起来。
洛鸢看着莫名的有趣，笑容都明艳了一分，“这句也是玩笑。”
“能不能不逗我了？”
“逗你挺有趣的。这个样子倒是比当初蔫了吧唧的模样好许多。”
咱两真的熟吗？动不动就扯当年。
姜夜只能干笑两声，“洛楼主还真是风趣幽默...”
“嗯，其实是郡主帮你换的。”
“啊？！”
洛鸢认真的看着姜夜，“真的，她说什么都不让别人帮你换，说是别人手下没轻没重，她不放心。”
“...这。”
姜夜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莫名有点脸热羞耻。
洛鸢眯起眼睛审视少年。
“你这张脸蛋的确就是犯桃花的面相，以后不知道还要招惹多少。不过你现在是万万配不上她的，哪怕她可能只是被当成一个私生女。所以这件事情就看以后你的造化...”
“咳咳，洛楼主...说些有用的吧。”
这是说什么呢？合着你还嗑起来了是吧？
洛鸢没在这件事情上多说，而是点点头道，“现在你可以将郡主直接交给我们，这里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想干嘛就干嘛去。”
姜夜沉默片刻然后望向洛鸢。
他摇摇头。
“不，我肯定是要将她亲手送到北边。”
“嗯？”
洛鸢眸子里微有异色。
“如果我说这是命令呢？”
“那也不行，我做事有始有终，既然是我接下来的任务，那么就要圆满完成。”
女子眸子里的意味更加浓郁了。
这是有情有义，还是痴心妄想呢？
有趣。
好久都没有人这么跟自己说话了，希望不是虚张声势。
否则这个江湖给自己带来惊喜的年轻人，未免也太少了一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