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花仿若行尸走肉一般,木然地跟随着铃木悠奈来到了楼顶。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了薄花那长长的假发,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

他回头看向铃木悠奈,然而铃木悠奈却在瞬间偏过头去,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

薄花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姑娘之前不是死皮赖脸地缠着自己,非要让自己出演她的剧本吗?怎么如今反倒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晓得心虚了?

“剧本,嘿嘿。”

薄花在心里嘟囔着,即便她满心的不情愿,对这小姑娘的做法很是不服气,但也不好意思对着这样一个小姑娘甩脸色。

毕竟,关键是他害怕会因此掉好感度啊!

此时,铃木悠奈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将手中那被她捏得卷起来的剧本递给了薄花。

薄花伸手接过来,轻轻翻开看了看。

剧本中的主角是一位受万人迷恋的女刺客,正是薄花即将要扮演的角色。

第一幕,女刺客杀了赐给她毒药的主公。

第二幕,女刺客杀了花楼里那些如同畜生般的客官们,然后带着花魁逃离。

第三幕,女刺客又杀了追杀花魁的其他刺客……

最终幕,女刺客自杀,落下帷幕。

“哦哟~这主角的一生简直是杀疯了啊。”薄花在心中暗自感叹。

嗯,大致来讲,这就是一个充满杀杀杀的故事。

“嗯……怎么样?要不你先试着演一下第二幕带花魁逃跑的情节吧,我看看你的演技怎么样?”铃木悠奈的声音在薄花耳边响起。

薄花一听,心中顿时乐开了花,嘿,这送上门来当甩手掌柜的机会,不要白不要啊!

他自己对自己的演技几斤几两还是心里有数的。

薄花当即决定随便演演,他心想,铃木悠奈看了之后保准会打消让他演的念头。

于是,薄花按照剧本开始表演,无论做什么动作,脸上都是面无表情。

演了一会儿,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偷偷看了一眼铃木悠奈,只见铃木悠奈表情凝重。

薄花心里暗自窃喜,嘿嘿,这还不得换人。

铃木悠奈看着薄花的表演,心中却赞叹不已,她觉得源薄花果然能将那个冷漠无情又坚毅狠厉的女刺客演得淋漓尽致。

可刚这么一想,她又觉得不对,自己怎么能夸他呢?

铃木悠奈皱着眉头,紧紧抿着嘴唇,心里想着,也就一般般吧,将就让他演啦。

就在这时,铃木悠奈的瞳孔逐渐睁大。

只见薄花突然伸出手,轻轻撩起她耳边的发丝,然后将它别到了她的耳后。

“跟我走吧。”薄花依旧面无表情地念着台词。

铃木悠奈瞬间从脖子红到了头顶,这才反应过来薄花正在演戏呢。

薄花朝着铃木悠奈伸出手,阳光恰好照亮了他的身后,衬得他宛如一个从天而降的神明。

他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敷衍地说道:“我会护你周全的。”

等铃木悠奈再次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将手放在了对方的手上。

薄花的手很好看,每根手指都长得恰到好处,纤细又骨骼分明,恰好能将铃木悠奈的手一整个包裹住。

铃木悠奈感受到了那柔软又带着对方温度的触感,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了一阵暧昧的声音传来。

暧昧的声音?

薄花也听到了,两人下意识地一同朝着天台某一处堆满桌椅的隐秘角落看去。

只见那里有一对情侣正腻腻歪歪地打着嘴炮。

这场景,真是少儿不宜,老人也不宜啊!

薄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陷入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

他简直觉得自己此刻比那亲嘴被别人抓包的两个人都还要尴尬万分。

紧接着,薄花带着铃木悠奈朝楼下飞奔而去。

他的脚步轻盈而急促,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她’们。

铃木悠奈则被薄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手被薄花紧紧地握着,能感受到薄花手心中传来的温度。

铃木悠奈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的心中蔓延开来。

她看着薄花那紧张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得厉害,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各种思绪如同乱麻一般交织在一起。

铃木悠奈仿佛看到自己置身于一个古老的话本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么虚幻而不真实。

她是那个被命运束缚的花魁,被困在一个华丽而冰冷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而薄花则是那个某一天从天而降拯救自己的女侠客。

就这样,薄花和铃木悠奈手牵着手,在楼梯间穿梭。

仿若她们已然踏入了那话本之中,女刺客兑现诺言,护花魁安然无虞。

到达楼下,薄花已是气喘吁吁,他赶忙用力搓了搓手臂,试图驱赶那瞬间冒起的鸡皮疙瘩。

铃木悠奈瞧见薄花这般模样,不禁笑出声来。

“看见就看见了呗,你躲这么急干嘛呀,难道你没谈过恋爱?”

铃木悠奈话刚出口,却突然顿住,明明是自己发问,怎的反倒有了些许不好意思。

“谈不了一点,我只能弹恋爱,把恋爱都弹走咯。”薄花调侃着回应。

“你……你不是喜欢渡边同学吗?”铃木悠奈又追问道。

不知为何,她的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衬衣。

薄花刚要反驳,心想着自己喜欢一个小男孩儿做什么,再怎么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般地步,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嘛。

可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如今是男扮女装的千金身份。

嘿!薄花脑袋里灵光一闪,暗自琢磨着原主男扮女装该不会真的是因为喜欢另一个男娃儿吧?想到这儿,薄花只觉脑瓜子一阵生疼。

虽说喜欢就是喜欢,无关男女、女女还是男男,只要真心相爱,外界的流言蜚语不过是一坨肮脏的唾沫,无需理会。

但此刻他一个死宅太奶穿成千金后,事情还真是难说得很。

“额,过去式了。”

薄花灵机一动,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铃木悠奈听到薄花的回应,心中莫名涌起一阵窃喜。

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庆幸原来的情敌现在不喜欢自己曾喜欢的人,还是在庆幸她不喜欢他。

突然,铃木悠奈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脑海中冒出一个惊人的想法。

她该不会是喜欢源千金吧?

“今天的排练就到此为止吧,我先回寝室啦。”

然而,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应。

薄花见状,将手背抵在对方额头上,轻声说道:“这也没发烧呀,怎么发起愣来了呢?”

铃木悠奈的心此刻如同小鹿乱撞一般,怦怦直跳。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与羞涩,轻声说道:“抱歉……我刚刚没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对方瞅见她这般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亮闪闪的,让人看着心里痒痒的。

“我说,明天见。”

在听见这句话的一瞬间,时间仿佛悄然静止,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对方那令人心动不已的声音。

就连明天这个平平常常的日子,也一下子变得独特非凡起来,使人满心期待着明天能够快点儿来临。

铃木悠奈回到寝室,看到贴满一整面墙壁的照片,暗骂自己以前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说实话,铃木悠奈如今真的是满心疑惑,完全想不明白自己以前究竟是喜欢渡边清和什么?

一见钟情?

可仅仅只是因为在人群中那匆匆的一眼,就产生了所谓的喜欢,这该是多么浅薄的情感啊。

而且这样浅薄的喜欢又怎么可能长久呢?

关键是自己好像已经表白了很多次……明明每次都被无视,凭什么自己还要一直纠缠不休地让别人看笑话啊?!吼!丢脸死了!

她和对方甚至连一句话都未曾说过,对于他这个人的所有了解也都仅仅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而已。

这实在是太荒谬、太奇怪了。

铃木悠奈不禁开始怀疑,以前的自己该不会是被渡边清和给下蛊了吧?

否则怎么会陷入这样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感之中呢?

铃木悠奈对着空气狠狠挥出一拳,清醒了!

把墙上贴着的渡边清和的照片一股脑儿地全部扯了下来。

随后,她拉开凳子坐了下来,心情格外愉悦地开始写着新的剧本。

这个故事是专属于她和‘她’的。

铃木悠奈也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她也不清楚到底怎样才算真正的喜欢。

可她只要一想到薄花就会特别开心,心里还总是盼着能多知道一些关于薄花的事情。

不是光靠听别人讲,而是自己想要真正地进入她的世界当中。

然而,就在这时,手机“嗡嗡嗡”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她沉浸在美好世界里的欢愉。

铃木悠奈拿起手机一看,只见上面显示着:“你的演技很好……可惜长相太普通了。”

又是这样的信息。

以往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她总会轻轻地叹上一口气,随后便会陷入一整晚的容貌焦虑之中。铃木悠奈会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审视自己的面容,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那些被拒绝的画面,心中满是沮丧和自我怀疑。

她会反复琢磨自己的五官,是不是眼睛不够大,是不是鼻子不够挺,是不是脸型不够完美。这种焦虑就像一团浓重的乌云,紧紧地笼罩着她,让她在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但是今天,当她看到那条信息时,铃木悠奈直接将它删除了。

反正有人说过我漂亮。

铃木悠奈决定不再让别人的否定轻易地影响自己的心情,她开始学会接受和欣赏自己的模样,相信自己也有着独一无二的美丽。

……

舞台追光灯束倾泻,洒在略显空旷的台下。

台下的观众稀稀拉拉的,只有零星几个人分散地坐着,他们的低语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铃木悠奈的目光却没有在观众身上停留片刻,她的眼神紧紧地锁定在身旁的那个人身上,那是她想要认真了解的人。

今天,是她和薄花一起表演话剧的日子。

薄花手持未开刃的银剑立在朱漆栏杆上,和服下摆浸着人造血浆。

铃木悠奈蜷缩在舞台中央的金丝笼里,繁复头饰折射着细碎光斑。

“此刻要走,便踏着我的尸首。”薄花剑尖挑起笼门铜锁。

金属碰撞声惊起悬在梁上的纸蝶,纷纷扬扬落满她肩头。

按照剧本,铃木悠奈该踉跄着扑向自由。

可当薄花拔剑的刹那,她分明看见对方腕间闪过银晃晃的寒光,本该是道具的银剑竟生出凛冽杀气,剑柄雕着的赤目鬼面突然扭曲狞笑。

“薄——!”铃木悠奈心急如焚,张口欲呼喊薄花的名字,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惊恐地发现整个剧场陷入诡异的寂静,观众席化作漆黑深渊,唯有薄花身后的幕布浮现出血色画面。

剑锋穿透薄花胸膛时,她闻到了真实的铁锈味。

薄花的血珠坠在铃木悠奈颤抖的指尖。

那些温热的液体突然化作墨迹,在她雪白的振袖上洇出狂草般的字句:此刻要走,便踏着我的尸首。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瞬间濡湿了她整张面庞。

……

“喂喂,小铃铛,你快醒醒呀。”薄花的声音刺破幻境。

他正单膝跪地做收剑式,剑身已没入他提前绑好的血袋。观众们为这逼真的特效惊呼鼓掌,没人注意到铃木悠奈煞白的脸色。

“演出已经结束了。”

这丫头,入戏未免也太深了些吧。

幕布落下时薄花扶住踉跄的铃木悠奈,藏在宽袖下的手指轻轻擦过她潮湿的眼角:“不是说好要演女刺客自刎放花魁自由的HE结局吗?怎么哭得比‘她们’还惨?”

铃木悠奈终于看清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正是薄花。

她猛地一把抱住薄花,将自己的头紧紧靠在她的肩上,身体仍止不住地颤抖,带着哭腔说道:“我刚刚看见你死了,薄花。”

薄花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你看,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嗯,只要你和其她的攻略对象们离我远点儿。

薄花眼神中透着无比的认真,坚定地说:“不会死的,我一定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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