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怪事,自己的衣服怎么就失踪了.......听得云莺的声音,秦冷摇摇头,手中的木盆里衣服已经洗干净了。
他叹了口气,心中忧虑。
青梅姐姐好和那水琉璃的赌局已然是全城皆知。
秦冷这些天走在路上,那茶馆前经常围坐一团。
说书人借着双凤之争这惊为天人一事,一时间收买来大量的观众。所有人都很想知道,身为宗门天骄的水琉璃,为何平白无故要针对以前默默无闻的蓝墨清呢?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秦冷冒出这样的念头,旋即自嘲一笑,怎么可能。
胡乱想着,倏然,院门传来扣门的声响。少年随意将手上的水渍抹在围裙上,快步走到院中,恰好看见了同样走出来的云莺。
“哥,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惶惶的.....”
少女失去了往日的俏皮,精致的小脸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见到秦冷后,立马将少年的手死死地抱在软弹的胸前,似乎这样便能平添几分实感。
秦冷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乱想什么呢?”
说着就打开了门。一名面容冷漠的女修站在门栏前。
“你是秦冷?”
“是我。”
秦冷谨慎地回答道。
“我是剑堂的执事。”
剑堂执事?少年心中一惊,自己的青梅姐姐前段时间,才在内门弟子中脱颖而出,入剑堂进修,这执事来找自己,又是为何.....
只听得这女执事又道:
“蓝墨清受了重创,陷入昏迷,我已将她送回家中,你应去照看她。”
冬日的暖阳炙在肩上,天却是金属品的冷白,如刀锋般割着秦冷的眼,他只听见似乎并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从喉头中生涩的挤出:
“她,她如何了!”
女执事淡淡地撇了少年一眼:
“伤势不容乐观,她受的伤太重,且又升上结丹境不久,根基本就不稳,这下怕有堕境的风险。”
她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兄妹俩,继续道:
“她伤的是神魂,神魂治疗起来本就麻烦,更何况蓝墨清是结丹境修者。你们若能寻来一枚固灵丹,应是能保住她的命。”
“想问执事大人,她是如何伤着了?”
秦冷颤声道。
女执事的眼里很快滑过无奈之色,粗略讲了下缘由。
秦冷听完,面色又惨白了几分。
青梅姐姐平日的灵石收入,很大一部分是她去做宗门的悬赏。
昨日,她返程途中遇见了一头结丹境的妖兽。那妖兽呆在原地,是为了等一株能改善修者根骨的塑仙花成熟。
以蓝墨清的根骨天赋,若去争抢则完全是节外生枝,可她不知为何生了心思,出手争夺。
以青梅姐姐的实力,本不应受这样重的伤势,可那妖兽居然也有同伙。另一头妖兽,是极为少见的、主攻神魂的妖兽,青梅姐姐的防御法诀又是那种内门弟子标配的普通货色,受了偷袭,回到宗门后已是油尽灯枯......
执事摇着头离开了。
秦冷冲入青梅姐姐的房间内。
此时此刻,青梅姐姐平躺在她那张灰黄掉色的席子上,那苍白的脸上透着难以遮掩的虚颓。
这抹惹人怜惜的虚弱,配合着那绝美的容颜,秦冷忽然觉得天旋地转。
他的思绪有些模糊,于是冲回家里,翻找起药箱和厨房抽屉,想要找出通往青梅姐姐痊愈的线索。
他也想要治愈他,他觉得自己有医疗的天赋。
待到云莺啜泣着将自己拉开后,秦冷这才意识到,自己家里由于太过贫困,甚至连药品都只余留些伤寒的病药,如何能治疗结丹境的神魂之伤?
夜里,他握着蓝墨清那热得吓人的纤手,久久不言。
他隐隐猜测着,青梅姐姐对那妖兽出手,就是为了他自己那烂到极致的修习根骨。
想到这里,秦冷只觉得胸腔被黑泥塞着,呼吸不得。若是青梅姐姐因自己失了境界,他又该如何偿付?
他坐在蓝墨清的床沿,看着后者那绝美的清靥,旋即紧紧地揪着床单,拧出褶皱。
以前他其实还藏着小心思,看看能不能挽回自己的修习,于是也有跟蓝墨清提过帮自己留意下是否有相关的机缘。这么多年了,甚至连自己都大概放弃了希望,可青梅姐姐始终记着他的小心思,昨天遇到了机会便悍然出手,哪想......
云莺此时也靠在房门上,有些呆呆地看着院中的飘雪,银色的米粒落到泥沙地上,捉到了一点烛光,倾泻出银色的华彩;银光直泼到尺来远,像舞裙。
秦冷反反复复地摩挲着蓝墨清的手,心中急切地思索起对策来。
没有人脉,没有钱财,请不起宗门里的长老出手医治。
至于那颗保命的固灵丹,从何而来?因为水琉璃和青梅姐姐公然竞争的缘由,大概是无人愿意得罪水琉璃而帮自己。
难道去找那水琉璃,去央求他吗?秦冷唇角勾勒起苦涩之意,那女人不落井下石,已经算好了!
秦冷枯坐一夜。
第二天,蓝墨清昏迷堕境的消息,疯传全宗。
蓝墨清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云莺探着青梅姐姐的手腕,小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墨清姐已经掉落至筑基境了......”
雪上加霜,那院门又一惊一乍地响了。
秦冷和云莺还在家中,对视一眼,少女前去开门。
雪幕的后面,一名男子的身形隐然显出。
陈姨的男仆人。
正是那先前登门拜访,主动说要消除秦家债务的男子。
这会,他面容上那如春风的笑容隐去了,似乎因为这大雪天而冻得僵硬无比,嗓音依旧是那样的阴柔:
“陈姨说了,你们的债款还是要继续还。”
云莺气极:
“怎的,还有反悔一说,明明前几日才说好的不让我们还了!”
男仆淡淡地撇了她一眼,那嘴角的肌肉仿佛是很艰难般地扯出一个微笑:
“你们大可以不还的.....当然,后果你们也知晓。这个月的期限,还是明天。”
男仆看了眼秦冷,似发了善心般道:
“若是在拿不出钱款,或许可以来找陈姨,让她宽限几日。”
“宽限?”
云莺怒极反笑,筑基境的灵压随着衣袖的鼓动而展露出来: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么?”
那男仆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恐色,又努力笑道:
“你大可以杀我,可陈姨手下的打手,可是遍布全城,筑基境也自然是有的。蓝墨清可是倒下了,你孤身一人,当真有把握吗?”
“丫头...”
秦冷将云莺拦下。
看着那男仆的身影再度消失在雪幕后,兄妹俩拖着身子回了蓝墨清的闺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