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六年零三个月十五天,娘娘,”站在贵妇人身后的小侍女为她盘发戴簪子,心怀激动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嘱托奴婢的?奴婢定欣然规往,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少说这些晦气的话,好像是我要压你去死一般,”那贵妇人道:“只是这件事情倒真有不小的风险,说是死,都难得干脆的......可我思来想去,偏偏还是觉着你这个灵巧聪慧的丫头去合适。”
“娘娘请讲,”荷莲为她盘好已婚妇人的头发、插好那件凰飞凤绕的金玉簪子,默默道:“荷莲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呢,只是期盼,能为娘娘尽到一份力。”
“好了好了,别整得像什么狂热追星族一样,好好说话吧,”贵妇人叹了一口气,透过铜镜看向荷莲那一张十分稚嫩的脸庞,道:“我交给你的术法,都研修到第几层了?”
荷莲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
“《魏氏医典》,我已经全看完了;《玄女玉极功》,已经到了第六层;《九霄化云决》已经......”
荷莲林林总总说了老半天,把那贵妇人都给听困了,等到荷莲终于想不起自己还练了哪些功法后,她才迟疑着道:
“大概就这些了。”
贵妇人昏昏沉沉,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才总算清醒了一些,道:“还挺多,我小时候要是有你那么勤奋,早就考上那什么九八五、二幺幺了......哎,算了,当年往事,不提也罢。”
“娘娘,您究竟有什么吩咐?”荷莲有些心急火燎,尽管能在娘娘身边服侍她,自己已经很满足了,但她学了如此多的术法道藏,若是不能为娘娘和陛下的大业尽到一分心力,那说到底还是荒废了娘娘对她的栽培。
“瞧你这小丫头着急的样子,若是是我的女儿,我肯定不愿意放你出去受苦,”贵妇人主动从妆奁中取出一片花钿,道:“我有两个老朋友,他们的女儿十几年前出了些意外,被人弄丢了。”
荷莲主动从她的手中接过那一片花钿,小心翼翼地贴在了她那光洁的额头,确保没有一丝偏倚。
“最近呢,他们寻到了点消息,原来早就长大成人的女儿就在中洲,只是他们两人身份特殊,一个是北洲的王,一个是那里的后,中洲的土地,他们是万万不可踏入的。”
“所以,娘娘想让我去帮他们找人?”荷莲又从妆奁中取出一只眉笔,细心地为她描着眼线,“是遇到了何等事,竟让娘娘您如此为难?”
“这事情说起来,可不是一般的麻烦,”贵妇人叹了口气,悠悠道:“只怕是要你入那龙潭虎穴,真上一轮刀山、下一场火海了。”
接下来,贵妇人犹如即将看着自家女儿出嫁的老母亲一般,絮絮叨叨地对着荷莲说了一大堆事情,其中夹杂着什么“交易”、“对弈”、“天神”、“世界线”之类的生僻词汇,将她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大概就这些吧,你听不懂、记不得也并无关系,等会我会写一份计划书给你的,”贵妇人道:“只是还有最最关键的几个人,你要记好。”
荷莲赶紧打起了精神,仔细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首先,是我那两位老友的女儿,年纪要比你小得多,如今应该还尚未及笄,你要记着,待到她身上的血脉逐渐开始觉醒时,眉心的花钿就会越来越明显,她的母亲是浅金色的枫叶,可我不知道她之花钿,是何样的。”
“还有几人,便是那魔教的头目,你且看好。”
说着,她便一挥衣袖,便有数百根银针从那之中接连不断地飞出,并在二人眼前飞速旋转着,凝成了一道光幕,其中人像逐渐清晰可见。
如此神异的画面,尽管跟在娘娘身边许多年的荷莲看了一遍又一遍,也会如第一次见那般感到震撼。
“这位,是魔教的教主,乌卡托,曾经的魔族‘子将军’,当年我与陛下将他杀死,可幕后之人的那些天上手段,又将其复生,成为了我们的阻碍之一,这是快二十年前,我与陛下见到他的样貌,不知如今可有变否?”
荷莲看着光幕上那贼眉鼠眼的人像,只觉得格外滑稽可笑。
“还有一人,是魔教的护法之一,曾经的魔族‘亥将军’,我并未见过他的样貌,但据说他曾被神殿的司谕大神官在北洲断了一臂,如今是个独臂杨过,也不知道他接上没有。”
贵妇人微微钩动手指,那道光幕便再次发生了奇异的变换,逐渐呈现出了另一人的样貌。
“你要小心这个人,他的实力强大,只是受过重伤,若是在他的全盛状态下,寻常的四阶都不是他的对手。”
荷莲看着光幕中那男子的相貌,谈不上凶悍,也没有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度,但他就这么站在了自己的眼前,好似有一座泰山向自己压来。
回忆到此结束,那光幕中的模样,也渐渐与荷莲眼前的男人一一吻合。
“你便是秦孤月?”有人这么向跌倒在地上的她问道,“这便是我神教的圣女么?软弱无力、哭哭啼啼,何谈我神族复兴大业?”
荷莲急忙上前将她搀扶而起,中途生怕她朝对方破口大骂,又连忙俯身在她耳畔道: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和我们神教右护法打招呼?”
右右右......右护法?
秦孤月本就不算太灵光的大脑经过一轮不久的待机,很快记起了这个所谓的“右护法”是谁,便扶稳了一旁的荷莲,对着他行了个生涩的晚辈礼节,道:
“见过右护法,护法今日......后面是什么来着?”
“吉祥如意。”荷莲在一旁悄悄提醒道。
“啊对,阿米诺斯!”
曾经的魔族戌将军、如今的魔教右护法,奥卡狄尔并未在意秦孤月那胡闹般的礼数,只是走近了她,凭借着自己身高的优势,由上至下地端详着她的容貌。
“像,你很像他,不愧是他的女儿,”奥卡狄尔说道,“我想起了当年他的母亲,也是凭借着这样的美貌才爬到陛下的床榻上的,这才生下了那个孽种,将我神族的千年基业都毁于一旦!”
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令阅读理解和即时记忆本就不好的秦孤月,陷入了长久的思考当中,只是她还没能顺利地理清这其中的关系,双眼就已经看见对面的男人对她拔出了刀来。
“余孽,我身为陛下的臣子,理应为他报仇雪恨,”奥卡狄尔将他的那把长刀横在了自己的身前,刹那间刀身染上青焰,威风凛凛,“如此,我先将你枭首祭旗,以重振我神族士气!”
“等等等等,”秦孤月小脸煞白,连忙退回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