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聚焦。
睫状体、晶状体、内外直肌、上下直肌。
就像食物一样，哪怕是由30年工龄的老师傅做出来的器械也会有保质期。
又不像职场一样简单，没有用的东西扔掉就好。
所以有了眼镜。
但视力变差也不算是什么坏事，人脸上的坑坑洼洼消失，五官，脸型，都像开了滤镜一样，让我勉强能和其对话。
戴上眼镜后，那些丑恶面貌清晰的，一丝不落的全部照入我的眼中，让人直犯恶心。
所以平常时我会摘下眼镜，三四百度的视力走路也不会摔跤，这样就足够了。
年会的位置是张经理安排的，选择在了酒馆，音响设备震得耳朵发聋，四射的灯光照到舞台半裸的女人身上，桌上的劣质酒水我一口没喝，在这披着酒馆外衣的夜店，碍于我在场，他们不敢像其它桌的人那样吼叫。
“妈的，你这小孩在我们卡座前晃什么晃！”
“就说了我只是路过。”
“十分种来回走八次！你说你只是路过！？”
“不好意思，挡到你看台上女生跳舞了。”
“你知道就。。想死吗小孩！！”
“别一直叫我小孩了，要我散发一点成熟男人的魅力你才甘心吗？”
座位上的人全部站起，我见不惯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嘈杂音响当中的我只能大声发话。
“干什么呢？”
他们又齐齐坐下，张经理在我面前佝偻着九十度的腰。
“顾总，这小孩一直在我们卡座前转悠，恐怕会影响今晚年会同事们高兴的心情啊！”
我来了少有的兴趣，下令说道。
“让他过来。”
那个和王经理吵架的人被喊了过来，他同样也弯下腰，比张经理的更加夸张，少说也有一百二十度了。
“你好。”
“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这样？”
“我只是在学他的样子而已。”
“呵~”
我的嘴角轻轻向上一弯，店里的灯光太过昏暗，我也没带眼镜，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也无所谓了。
“你的行为确实给我们带来不好的影响，但是王经理也同样对你出言不逊，我们也不想人多欺负人少，你看这样好吗？”
给无聊的夜晚生活找点乐子，我轻轻咳嗽调整了一下喉咙，接着说道。
“你和王经理比赛喝酒，如果王经理输了，我赔你五万块钱并让王经理给你道歉，如果你输了，只需要说声对不起就能走了，这样的条件行吗？”
“你说的是喝酒吗？”
“对，就是喝酒，龙舌兰、朗姆酒、金酒、威士忌、白兰地、伏特加、白酒，随便一种都行，不掺任何液体喝下去。”
“我是没关系，只是不知道这家店的仓库够不够我喝。”
王经理用手掌重重拍向桌子，怒火中烧的看着他。
“小孩！你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吗！别太狂了！”
又换成了柔和的态度。
“顾总，请取消这场赌约！这家店的老板是我的朋友，我喊人将他赶出去就行！”
我撇向王经理的眼神让其懂事的闭上嘴，继续看着他。
“不管你要多少酒我都有，如果不够我叫人给你拖过来，赌吗？”
“我接受了，但他不是叫你顾总吗，赢了五万块钱我不要了，我要去你公司上班。”
因为在我说赌约的这些时间，其他人不断在另一个人耳边夸王经理的酒量有多好，不过是看起来很小声，实则连我都会听到的声音。
都是故意说给他听到，不过他看起来没有丝毫反悔的意思。
“可以，喊人上酒。”
一个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出现，将桌面上的鸡尾酒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百分百纯度的洋酒。
中间的位置被腾开，他们面对面坐着。
“小孩，我摸爬滚打到今天，吐过的次数是你想象不到！当然锻炼出来的酒量也绝对让你望而生畏的，你现在只要投降道歉，就能免受醉酒后的痛苦。”
两侧的同事不断私语着。
“完了，完了，这小孩居然和王经理比喝酒，我可是听过王经理的传闻的！”
“你说的是那次吧！我到现在都觉得是在吹牛！当时他和十个领导吃饭，一圈一圈的挨个敬酒！居然敬了五六轮！”
“五十三度的白酒，就算是十五毫升的小杯子，那也有一斤半的量了！”
周围不断的惊叹声，王经理不自觉的发出笑容，内心的自信冲破表情，从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的，年轻人，是我刚刚太冲动了，你只要道个歉，工作的事情我都可以给你安排。”
“不用了，大叔，我喝口水就可以直接开始了。”
说是拿水，手却伸向送桌上的高度白酒，打开盖子刺鼻的味道飘到我这，我放在胳膊上的手指停止抖动，场上没有一个人提醒他，毕竟五岁小孩都能闻出来是白酒，包括我在内都在呆住看他的行为。
终究是不知轻重的小孩，我还是心软了。
“算了，你......”
他就直接这样灌了下去，一口一口，喉结不断上下移动，像是在沙漠里三天三夜没喝过水的人找到新的水源。
“不愧是高级店，连水都是甜的。”
空着的玻璃瓶撞击桌面，发出声响，这样声撞击，仿佛是王经理的心中发出的。
“可。。可以啊，年轻人，会喝水好啊，会喝水有益于身体健康。。”
“嗯，我妹也经常叫我喝水，我们开始吧，先喝那一瓶呢？”
“不。。不用杯子吗。。”
“那种能装三瓶啤酒的杯子吗，不知道这店有没有。”
王经理抖动的双手拿起两瓶威士忌，放到自己和他的身前。
“还。。还是直接喝吧。”
“这酒纯不纯？”
“没开过封的，没有一滴其它液体的威士忌。”
他拿起王经理递给他的威士忌，直接将瓶盖打开，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向瓶口。
“怎么没有火？”
王经理整个脸都垮了下来。
“这是四十多度酒。。”
“那不就是没有酒精吗？”
“还。。还是有一点的。”
座位上的人越聚越多，连在其它卡座上跳舞的小姐都走来看热闹。
我勉强看见他的脸，似乎是俊朗的五官。
随意的拨弄我红色大波浪卷发，从包里拿出眼镜，双手扶住镜架，按照太阳穴的方向戴上，再一次抬头。
我微微张开嘴。
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在清晰时比模糊更加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