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坑的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

柳生下意识靠近坑洞中心，顿时，一股强大的向心力作用在他身上，影响他的心智。

黑日之下似乎有什么魔力在吸引迷途的旅人，这种违背自由意志的强控，在这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

中心处，一个被捆缚在巨型十字架上的人型生物漠然注视着柳生。

它的外表犹为出众，男身女相的外壳只裹着一条简单的白布，遮住关键部位叫人分不清它的性别。

它的头发是灿金色，从两侧垂下遮住白皙的脸颊。它的身上缠绕着锈迹斑斑的锁链，心脏的位置还插着一把黑金匕首，从那里，血液流淌不止。

“苦难自人而始，自吾而终，吾将消化一切灾劫仇怨，在破败中迎来新生。”

它开口向柳生宣告事理，迫使他遵从某种规则，某种苏生的命运。

那声音仿若洪钟透亮清澈，却又举重若轻，恣意非凡。

“不出意料，那些虚空生物都是你的爪牙，是你赋予他们度过旧都漫长虚无的能力，从你仅剩不多的神智中剥离出来？”

柳生环绕着十字架说道。

被特意封禁的虚空生物，至少在柳生的记忆中，圣贤和凯撒没有特意做过这样的事，那就只能是圣光教派，或者叛徒所为。

“黑光诅咒是你施加在佣兵身上，即所谓来自虚空的注视。你似乎热衷于拨动人类的道德底线，渴望在一切破溃的时候享用美餐，你是诅咒的源泉，这么做能够放大你的力量，恢复你的权能。”

柳生继续以言语动摇对方的判断，魔剑紧握在手，随时准备发难。

“区区蝼蚁，却异常博学？吾，布林，虚空兵器诅咒之王，确实小瞧了汝。”

布林一字一顿，煞有介事地摆出自己的身份，说话口气神似旧帝国时期的勋贵。

它那自报家门的本事比起巴巴鲁也是不遑多让，都有种似人的美。

布林侃侃而谈：“吾借用汝同胞的去魂尸骸，繁衍出数量可观的石像鬼、蠕变恐惧、巨兽霍卡、诅咒新娘，散布到旧都各处。不过除非是凯旋门所在旧都显现，否则，吾能收到的灵魂力量也不够分毫。”

它每说一句话，捅破的胸腔就会泵出一大股鲜血，浇汁在地。

匕首的力量在持续压制布林的灵魂，使它无法逃脱十字架的束缚，虚空诅咒生物弱于实体，灵魂才是它们的全部。

“吾和汝说这些，汝好像并不愤怒？”

布林端详着柳生外显的灵魂状态，雍容的面颊上第一次流露出一抹惊讶和惊喜。

它完全体会不到柳生有展露出任何对它随意操弄人类尸骸的愤慨和悲悯，连一丝一毫的同理心都不存在，就是像是丢失了这方面的感官一样。

哪怕是再冷酷无情、背弃信义之人，也无法克服同类死亡灵魂本能的哀恸，但柳生确能做到这一点。

除了天赋异禀以外，布林想不出其他词汇来形容柳生。它认为柳生有资格成为它真正的同类，共同享浴虚空神皇的福光，而不是被腐化成行尸走肉，丧失所有思考成为本能的奴隶。

柳生摇头，不屑一顾：“虚空对人类的践踏我一再见识过，到此已经麻木，你想用血淋淋的事实拨乱我的心智，实在是徒劳无功。”

“噢，是这样？”

布林呵呵一笑，碎成齑粉的脖颈无力地向一侧偏瘫，倒像是对着柳生施展歪头杀。

“他们与汝非亲非故，汝会无感却也平常，但若是同伴、手下、爱人死在面前，汝又是否能坐壁上观，心如止水呢？”

一团灵魂之卵破壳孵化，蒙着光晕投射来自教堂的画面。

莎伦、白胡子几人安然守在神像附近，和不远处徘徊的铁帽子形成对峙。

看到他们安然无事，柳生先是松了口气，抬头质问布林到底想做什么？

“连矮人也畏惧圣光教皇的威仪不敢靠近，不然吾就能欣赏到这些蝼蚁被砸成碎片的好景，令吾扼腕。”

布林故作长叹，显然没安什么好心。

但是，铁帽子不愿靠近主殿也是事实，灵魂被紧钉在十字架上的布林又有什么办法？

对它来说最自由的手段就是日积月累繁衍出的虚空生物，但它们被教堂拒之门外，按理说应该不会......

柳生后退半步，内心隐隐有种挥之不去的窒息感。

影像中的平静没有维持多久，就在下一刻，同为本次旧都探索的佣兵们鱼贯而入，其中还包括铁帽子的孜然佣兵团。只不过，它们都是顶着人皮的石像鬼。

今日份的尸骸布林没有回收，将其赐给石像鬼吞食，令他们短暂拥有成人的形质，规避教堂对虚空生命的抗拒。

这个buff不会持续太久，但是如此多数量的伪装者涌入教堂，就算顶着人皮无法全力施展，光靠人海战术也能碾压。

“汝的同族让吾损失一部分补充力量的血食，啊，不过无碍，吾会通过折磨尔等的灵魂来索取更多。”

布林神色可怖地宣召道。

越是沉沦堕落的灵魂它越喜欢，越是背弃人性的选择它越欢喜，它的存在就是人类的报复打击，对绝望情感的热衷痴迷到不正常的地步。

正如它对自己的别称，“虚空兵器”，布林本质是虚空和叛徒勾结，创造出专门针对大陆的生物兵器，不是虚空第一批次的水平，但战绩一定是最出名的。

这就是虚空的进化速度。虽然柳生不愿承认，但如果己方能有这样十分之一的学习能力，他不敢想象那场旷世战争将会提前多久结束。

“穿梭。”

不必再和布林浪费时间，柳生快速向后逃遁，瞄着黑日的位置向外周旋。

那轮黑日绝对是布林的灵魂集成器，所有通过耳目收集而来的灵魂力量都会储放到此，最终流入布林的灵魂。

所以，想要战胜布林，最先要做的事就是破坏那轮黑日。

这片空间对应现实的位置，并不是孤立悬浮。如浮光掠影般，柳生很快就摸到凹坑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