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影先是往院内丢了一个带线的小球,然后取出与之相连的一个装置,鼓捣了半天,随后麻利地切断了线,收好装置后,蹲在门前撬起了锁,边撬锁边警惕地观望这无人的荒凉街道——就算这片老街许多旧住户都搬走,还是要小心流浪汉或者别的什么人。
「OK,成。」黑影自言自语道。
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门锁应声而开,她快速地闪进门内,轻轻将门带上。
看着被四面屋子与长廊围起的空荡荡的院落,屋檐下满是脏污死水的水缸,小花坛里的枯枝夹杂着疯长的杂草,以及沿着长廊木柱肆意生长到墙壁、廊梁上藤蔓,黑影摸了摸自己脸前长长的鸟喙:「这是搬走有一会啦?」
她俯身捡起刚刚丢进来的那个小球状的魔法探测器,收进外套,开始试探性地去开1楼的房门,发现院内的门好像都没锁。
侧身贴墙,一只手猛然把门推开,然后一手握弩一手握匕,谨慎地走进房间,确认没有陷阱、机关之类的东西后,再开始用手抹抹那些厚重的木家具上积攒许久的灰尘,开始搜索着可能指向院子主人去向的线索。
谨慎又繁琐的流程,重复了一个又一个房间,好消息是没有什么意外,坏消息是也没有什么收获——这里收拾得太干净了,除了那些看木材就不便宜的上等家具外,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留下。
「我要是个小偷我都得骂人了,呵。」最后一个房间里,她无奈地摇摇头,轻轻把拉开的抽屉关上。动身前往二楼。
二楼的收获也不是很大,一样是只剩空荡荡的房间和光秃秃的家具。
「不是!连一张纸都不留下吗?!」在二楼最里面的书房里,黑影从抽屉里掏出几支龙国特殊的软头笔。
这是龙国传统的书法笔?为啥偏偏留下了这几支?
她开始对着几支笔上上下下地研究,甚至用手反复拨弄着笔头的毛,但一无所获。
单纯就是收拾东西的时候收拾漏了?
看桌上这个四方四正的凹槽,是放什么的?是什么机关道具的钥匙?
黑影在柜子里东翻西找,又找到一个黑乎乎的小石台:「难道说!」
她将石台嵌入桌子上的凹槽,严丝合缝——
但,无事发生。
她并不气馁,因为曾经积累的关于龙国的一些知识浮现在脑海中:「笔,墨,纸,砚。这好像是龙国传统的书法艺术创造工具,笔、这石头好像是砚台,如果我找到墨和纸……」
她的眸子透过头套上的镜片,看向墙上那个凸起的龙头装饰。
初进房间的时候,她以为这不过是龙国有钱人用来挂字画收藏品的装饰突出物。
不对劲,很不对劲,这么多房间里,偏偏就留下这些东西。
感觉自己就像就在某个不得了的谜题门前,马上就要破门而入了。
可最后的纸和墨,她甚至重返一楼又翻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或许今晚就这样平平淡淡一无所获咯。
掏出怀中的计时器看了一眼,她意识到自己耽搁的时间有点长了。
根据前段时间一直的暗中踩点,此刻她渗透的时间,恰好是两班巡逻警交接班的“黄金时期”,再过一会,新的警卫就会在这片街区巡逻,会给撤离带来一点麻烦。尤其是,如果被看见了,凭自己的身手,区区巡逻警抓到自己是不可能的——抓人事小,“惊蛇”事大,引起当局警觉,自己后面所有的事都要难办许多。
只能明晚继续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物件摆回原位,走到阴森森的院子中。
院里那个大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配合原本就没有灯光的黑漆漆的院子,给这个老宅蒙上了一层阴森的色彩。
当黑影伸手准备去握把手时,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蓦然注意到了挂在门上的那个张牙舞爪又狰狞诡异的“门神”画像。
纵然见过真正的(吸血)鬼,也见过各种大场面,可这诡异的东方艺术,还是把她微微一吓:不是……贴在门内的门神?什么意思?而且只有一张,另一边空有挂钩,不见画像。
不过,她总归不是龙国人,对于这种涉及到文化上的诡异感,也只有片刻的感触,并没有因此产生多大的动摇,反而直接伸手摘下了那画像,端详起来:
门神面目凶狠,可这长长的獠牙……?这是龙国人用来表现凶狠吗?画得跟吸血鬼一样。
吸血鬼……
这个龙国人的名字是在教会的地下研究所里找到的……
漆黑的手套有些震颤又有些兴奋地握住鸟喙,来回抚动:那个研究所主要是抓吸血鬼来研究的话……
或许这个根本不是“门神”,而是个吸血鬼画像。
它上面有挂带,难——道——说——把这玩意当成“纸”挂上去?
脑中想着,身子也早已同步行动起来。
手握画像,大步冲上二楼,小跑进书房,把那副诡异的画像挂在那个龙头雕饰中。
「笔,纸,砚,那么,就差……」
自言自语的话音未落,只听一阵轻微的“噗噗”声,从龙头雕饰的最中吐出了什么!
血腥味!
血腥味蓦然弥散在屋中。
那暗红色的,暗到似墨般的血,喷溅到薄薄的画布上,沿着画布,缓缓流淌,滴落,落到下方的细小的凹槽中,再流淌进那方方正正的砚台里。
「果然搞研究的多少沾点变态的。」现如今,谜题很明显了,因为画像上有一道明显经过处理的地方,难以被血浸黑。
带着乌鸦头套的黑影,手持毛笔,沾着那黑血,直接点了上去。
当看到画布上瞬间爬满鲜红色发光的纹路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淦,血魔法!
早该想到的,因为时间紧张!大意了!
如果这是杀伤型的血魔法……会死人的。
头套下,双目开始充血,她甚至已经准备使出“杀手锏”来回避致命的伤害,可红光只是亮了片刻,然后就消失了。
「靠,虚晃一枪是吧!」
她伸手,取下头套,摇摇晃晃地靠在墙边,从外套中取出几粒药,直接一口吞下,又用手捂了捂鼻孔——黑色的手套上,鲜血还是那样明显:「还没用出来呢,要半条命了都……
不过,值了。」
看向房间里那个原本纹丝不动的柜子自动移开,而露出的石门也缓缓打开。
这位“小偷”重新戴上乌鸦头套,微笑着掏出武器,走向门旁:「我倒要看看……」
原本是要谨慎推进门内的,却因几重惊诧相叠,顿时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这石门是靠什么动力打开的?
什么鬼?
生物动力?!!
如果这里说的是靠烧大粪、或者再黑暗点,烧尸体生火那种的生物动力,并不足以让这位“小偷”惊诧片刻。
这扇石门打开所用的“生物动力”就是字面意思,由一对对人类状的干枯手臂从门后拉开的!
本来看到门后的手臂,便心中一惊:有刺客!
但闪身一看,手臂不止一条,那就是惊诧了,
彻底看清后,发现,只有手臂,便惊愕到发愣了。
「怪不得,怪不得,教会那研究所似乎也想找到这个家伙——属于是变态间的臭味相吸了。」嘴上很毒,但她也明白:用血魔法反向操控可能是吸血鬼的尸体,这着实有些……超前。
这隐藏起来的房间,相比空荡荡的外面,东西可就多了,几排书架,各种化学、草药、炼制仪器和用魔石驱动的机械,以及一个比人还要高的,嵌在金属框中的水晶罐。
这家伙,倒底在这里……干过什么……
不管了,时间不够,快收集线索。
但是,到最后,今夜此行的终极目标还是竹篮打水,这些器械说明不了它们主人的去向,书架上的书也都是些市场货。
有用的文字通讯、资料、笔迹画像啥的,是一点没留。
唉,要命了,啥都没找到还要考虑怎么把这密室恢复原状,重新关门。下一班巡逻警快交班了,动作得快。
不过,很快,她就不需要纠结怎么恢复这个密室门的问题了。
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易如反掌,
而是,她有了更大的问题。
院中传来了干脆的推门声!
这位“小偷”瞬间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拔出爪子匕、掏出手弩,飞快而安静地冲出密室,贴靠到密室外书房的墙边。
听脚步声是两人,没有说话……是在用手势交流?呵,专业人士。
她的手伸向衣服内侧,捏住了大量的散烟弹。
楼下传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开门声。
而另一个脚步“哒”——“哒”——“哒”——,缓慢而笃定地上到二楼。
这些声音,在这漆黑的夜,显得格外刺耳。
她,干巴巴一笑,略有紧张,但还是在心中开了开自己的玩笑:我的心跳,疑似也有点刺耳了。
在听到二楼离自己最远的那个房间的门被推开时,她猛然从书房冲到了走廊上。
在冲刺的过程中,无数的小球被她从手中摔下。
这些小球摔到地面的瞬间便崩裂开,迸射出大量的呛人的烟雾。
来袭者也不再控制声音,一个女声从二楼响起:「抓住她!」
可此时烟雾已经将整个书房外的走廊笼罩。
一个黑色鸦影,从雾中飞出,伴随着新一轮的烟弹,落在1楼院子的地面上。
接着新腾起的烟雾的掩护,她冲到了门边,心中难免有着胜券在握感:不管你们是谁,拜拜了您嘞!
在这瞬息之间,一道比目光更快的白闪,划过黑夜中的院子,击中了那老旧的木门。
那木门仿佛被闪电之力爆破了一般,瞬间变形碎裂,卡在门框中,冒出青烟,快速地熊熊燃烧起来。
啊……难办了……
这个带着乌鸦头套的“小偷”,正是疫医。
她收起单手武器,从背后取出、握住自己的最熟练的那把武器,将其枪口上的刺刀弹出。
「莱昂的金级,怎么会这么偷鸡摸狗地来这里?」
「我还要问你呢!(龙国语)」二楼的落华,或者说,金级猎魔人“隐者”,一跃而下,落到“命运之轮”的身旁,「你来这里做什么?
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