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邓布利多说。
“您怎么会从那儿出来?”唐克斯吃惊地问,伊索也忍不住侧目。虽说她从不怀疑邓布利多有出入英国任何一栋巫师住宅的能力,但她也并不觉得他会随便进别人家里。
也许是父亲请他来的吧。
这世上或许有许多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孩子的父亲,比如老汤姆·里德尔,但维布亚先生决不在其列;或许正是因为有邓布利多的许诺,他今天早上才安分地跑去威尔士出差了。
“我来担任伊索的辩护人,”邓布利多说道,朝她挤眉弄眼,又摆出一副慌乱的样子跑去扶乌姆里奇,“您没事吧?”
乌姆里奇好像一只快转到头的陀螺,站得摇摇欲坠的:“怎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突然会铁甲咒了?”
“也许是小巫师保护自己的本能反应吧,”邓布利多笑眯眯地糊弄道,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多洛雷斯,我带来了威森加摩的文件。威森加摩的朋友们听说了维布亚小姐的情况,决定撤销康奈利的通知;你看,签名,还有这行——‘驳回康奈利·奥斯瓦尔德·福吉提出的回避原则,准许被告伊索·维布亚在魔法部公务员的监督下通过麻瓜交通工具前往魔法部’,需要我再念一遍吗?”
“不用了……”乌姆里奇捂住鼻子,好在它还是原来的形状。虽然在伊索看来她的鼻子已经很难变得更丑了。
既然邓布利多都出面了,还带着法庭的签字,乌姆里奇也不好再说什么。那些扫帚被她抱在怀里,让这位魔法部的高级副部长看起来毫无威严,反倒更像是一个阴险可怕的巫婆。
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想抱着三把扫帚在大街上游荡,这看起来像是正给霍格莫德的那个酒吧打广告;即使对麻瓜来说,她看起来也形迹可疑。
实在是太毁形象了——如果她有的话。
所以乌姆里奇沉默地在后面跟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了了,蹦上其中一把扫帚说道:“你们自己找办法去吧,我不打算乘坐麻瓜的交通工具。唐克斯,你来看着她!”
没等三人回答,她就迅速地飞走了。
唐克斯和邓布利多对视一眼,唐克斯说道:“我可没有麻瓜的货币。”
邓布利多说:“我也没有。”
他们看向伊索,伊索也摇了摇头。
“那为了赶时间,”邓布利多一只手拉住唐克斯,一只手拉住伊索,“只好这样了。唐克斯,抓稳了,我得先顾着伊索。”
他们打起转来。伊索还是第一次在没有魔力的情况下被人带着幻影移形,免不得有点紧张,手也下意识地握紧了。
——这大概并不是第一次被人带着,之前哈利就带着她幻影移形逃出了小汉格顿,那时候更惊险,但她却并没有紧张感。
她察觉到邓布利多也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他好像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对她笑了一下。
“走吧。”
好像汽车回火似的一声响,他们消失在了原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街坊四周仍然是安安静静的。
不过今天前往魔法部的并不止他们这些人。
哈利坐在床上,衣服已经穿好了,魔杖也握在手里。早上德思礼一家又出门了,还不愿意告诉哈利他们要去做什么,弗农姨夫只是把他房门上的三道锁都合上了,还额外再增加了一把大锁,把三把锁也都给锁在了一起。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寻常的锁怎么可能防得住巫师呢?
哈利时不时就看一下桌上的闹钟,现在还早得很,离伊索受审的时间还有将近四个小时,但他就是没法静下心来,总想着冲到魔法部的审判庭去占个位置。
别说现在了,昨晚他睡得也一点儿都不安稳。梦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坐在轮椅上的伊索被摄魂怪抓走,再回来已经变成了一个只会呼吸的人偶,一会儿又是她其实是伏地魔假扮的,在法庭上暴起杀人,然后抢走了一个珍贵的宝物;甚至还有伊索被判有罪、邓布利多突然出现在法庭把她劫走的场景。
总之没有一个是顺利的。
夜短梦还多,直到天亮的时候,他终于没法再合眼了,睡觉睡不着,书也看不进去,只好穿上衣服,就这么坐在床上等着蒙顿格斯过来。
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慢慢的,伊索要遭受审判的事情充满了他大脑的每个脑细胞。即使最后的结果是无罪,对伊索的自尊无疑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可伊索无疑不是一个会遭受打击的人,她只会变得更反叛,变得……更像伏地魔。
哈利再也没法忍受了,从时不时看向闹钟变成看门锁。
如果等到九点还没等到,他就要自己去了!
好在蒙顿格斯还是来了,在接近八点半的时候。他是从窗户外面进来的,骑着一把破破烂烂的扫帚,身边也跟了一把破旧的扫帚,看起来和学校扫帚棚角落里的那些祖传扫帚也差不多了。
不过好歹也是扫帚。
哈利从被子底下抽出来自己的隐身衣,把它披在身上。他不能使用魔法,为了避免又触犯那什么什么保密法,也不能叫蒙顿格斯给自己使幻身咒,还不能离使用了幻身咒的蒙顿格斯太近,所以他用上了自己的隐身衣。
为了防止被回来的姨夫姨妈发现他出门了,他先飞出了房间,又叫蒙顿格斯把他的外套变成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蜡人。蒙顿格斯的变形术连罗恩都比不上,变出来的蜡人看着就好像是从达力的画里面跑出来的一样。
不过也算是有个人形了,盖上被子一时也看不出来。
他们极速地飞上高空,蒙顿格斯的扫帚技术还挺不错的,哈利不用特意放慢速度也可以顺利地跟在他后面。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看起来离他们更远,但却更热了。哈利和蒙顿格斯飞行的方向正好对着太阳,炽烈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再加上身上披着的隐身衣,这才飞了十分钟都不到,他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还有多远啊?”哈利大声问,声音被狂风吹乱,蒙顿格斯根本没听见。他只好提高速度,飞到他旁边,把头从隐身衣里面伸出来:“还有多久呀?”
“十来分钟吧,”蒙顿格斯含糊地说,他看起来倒像是已经习惯了,“你要是受不了了,我们就回去吧,你可别从飞天扫帚上掉下去了!”
“我才不会从扫帚上掉下来!”哈利大声喊道,但或许是在房间里待太久长时间没有运动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没有吃一点儿东西,没有喝一口水,总之哈利的确感到有些头晕了。
眼前的太阳好像变成了两个,不,三个……好像又是四个……哈利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像被大风吹走了,他开始渐渐地有点抓不住扫帚柄,人也像是在上宾斯教授的魔法史课一样开始东歪西倒了起来。
“到了!看见那个红色的电话亭没有?我们在边上降落!”蒙顿格斯大喊,声音顺着风飞到了他的耳朵里,好像顺便带来了点力气,哈利甩甩头,抹掉额头上的汗,开始和他一同降落下去。
落地的哈利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想扶一下扫帚却抓了个空,只好撑着路边的行道树呕吐起来。
当然啦,除了一些酸水之外什么都没吐出来。
“你小子真是羸弱,”蒙顿格斯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泄愤的机会,巴不得能嘲讽哈利一万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小维布亚从神秘人手底下救出来的。难道说那真是你编的?”
哈利忙着把恶心感全都吐出去,没时间搭理他。
“我当初可是三天三夜没合眼,趁着人家打瞌睡的时候抢了扫帚,从二十多个巫师的包围圈里逃走的,”蒙顿格斯得意地说起他那‘光辉历史’,就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数字有几个是真的,“他们追了我一天一夜才放弃。我要是跟你一样飞个二十来分钟就要晕倒,早就死了三回了!”
“他们干嘛要抓你……呕!”哈利扶着树,大口地喘着气,想要把嘴里那股酸味稀释掉,结果又被路边的汽车尾气熏了一下,更想吐了。
蒙顿格斯轻蔑地笑了一声,骄傲得好像刚从食死徒的包围里逃出来似的:“那当然是因为我把他们整整三瓶的毒触手叶偷走了。哈哈!追不上人活该被偷!”
但是他马上就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因为邓布利多从电话亭底下升了上来。
哈利也紧张起来了,他从德思礼家不辞而别,邓布利多肯定很不满。要是他现在就被要求回到女贞路4号,那伊索怎么办呢?
邓布利多拉了一下门把,门没开。他低头看了一下,把卡在门缝里的衣角抽出来,然后推开了门。
“先生们,”他说,丝毫不在意自己丝绸质的长袍在伦敦的人行道上拖来拖去,“时间不太够,但我们还得再等几秒。”
哈利疑惑地看着他,就在这时候,一个戴着假眼、拄着拐杖的巫师骑着扫帚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