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禾突然怔住了,眼神回避,类似于那些有关自然的纪录片中,被捕食者遇上捕食者似的畏缩。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头仍旧是低垂着。“嗯……”
简愉已是习惯他的这种表现,现在再看又有些莫名发笑,她又不会吃了他。
……
简愉无意抬头,天边骤然划开一道闪光,紧接着就是不轻不重的雷声。
隔音是不错的,玻璃窗上落下几滴雨点,突感一股少有的空虚,她无聊地想起温念禾,这个记忆淡薄,情意为零的弟弟,她想着他的愚钝,想着他的稚拙,想着他的纯然。
他好像一直被那个女人放在某个小县城里养着的,逼仄的信息,困苦的氛围,落伍的流行,是会认为自身周围的一切便是世界时兴的色彩,他会把基础的当作高端的,平庸的认为是奢侈的,普通的以为是豪华的。
小县城里无聊的滋味把他蕴养成无知的,简愉不懂那个女人的教育方法是何种形式,但有一点很明确,总之,她把他护得很好,他那特殊的目光看谁都是深情款款,容易让人误会,误会你是喜欢我的,你会爱我的,那样的目光是会拥抱人的。
那不是故意为之的眼神,那是对所有女人一视同仁的目光,会向女同学投以这样的目光,会对老师,会对跟母亲同龄的女性放任这样的目光。
他应该会被疯抢才对,虽然他的容貌谈不上一等一,可他的神气与氛围足以让那些所谓不足的成为画上的最佳留白。
但他好像纯然得让人意外,没有俗气的味道,似乎没有被女人亲近过,接触过,就像是守着某种规矩,不想这么轻易地与她们交流。
含情脉脉地看着你,你无法拒绝他所要求的一切,他轻轻的嗓音藏着娇意,你不会拒绝的,当他叫起你的名字,所谓的平静不会存在,像是人类史上不存在这个词汇,东方西方都没有这种描述,人类的举动中,心理上都没有这样的比喻。
不会忽略他的任何请求,哪怕他说些你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东西,你不会第一时间去思考能否完成,不会去衡量其中风险,你只会下意识地应下,你只想看到他被你的回答所惊喜的样子,瞧他开心的样子,就会觉得一切值得,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耳旁的风,鬓角的风会瞬间凝固停止,因为心脏剧烈的跳动声把风声盖过,振聋发聩的声音会让人沦陷,沦陷爱意中,沦陷情欲里。
如果避开他的眼睛,逃离他的视线,理性也不会占据上风,他只要靠近你,站在你的面前,不用说些酸楚情话,只用安安静静地说些话,你的心就会摇晃不停,一直摇,一直晃,摇向心动,晃向情动,或许他胆子大点,再近点,然后抱住你。
所有的防备,所有的拒绝,所有的恶意都会荡然无存,心中莫名涌上心痛与苦涩。
你的桀骜不驯,你的漫不经心;你的薄情寡义,会被自己定义成不可原谅的犯罪行为……
他挺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被臆想所绑架,简愉想着。
他即便是吃饭也是那样安静,连咀嚼声也不曾听见,安静得吸引人看他进食的样子,随之又想到他看书、散步、玩耍又是怎么样的,联想是因为对他有兴趣。
沉闷的心会因他而变得活跃。
小气抠门会因他变得慷慨大方。
冷漠会热情,阴郁会开朗。你明白他不喜欢这种负面情绪,你的改革只是迎合他……
如果可以和他一夜缠绵,或者亲近他,哪怕只有一刻,而这样的代价是全部的金钱也会有人答应,因为陷落了爱意,被那美好震惊到难以自拔,你就会明白,现实可以抛弃,或许说生命呢?也会有人递交出愿意的答案,就算只有一个吻,一个笑,一个真情实意的眼神。
平庸的人会这样选择,于高高在上的权贵,她们呢?遍地留情的人应该会约束自己,坚持滥情的人会抑制本性,她们可能会在第一次遇见爱情时说出幼稚的话语,她们会愿意成为他所认识的女人中最特殊的一个,或者是唯一的存在。
念禾,念禾,这个名字会一直铭记在心,会如同呼吸一样自然而然地记着。
会如同丝线一般缠绕在她的日子里。也宛如烙印占据在心尖上。
你的姓,那个温字,是温柔、温暖、温和、温润、温情,在某些时刻,浪漫主义会大于所有,你会因为喜欢和爱导致看不清另一面。
只要他想,或者为了他的理想型你会去改变的,克制懒惰贪婪;克制愚蠢笨拙,克制袖手旁观,克制胆怯内向;克制高傲自大,克制明哲保身,抑制唐突颓废;戒掉无情无义,甩开自私自利,扔走粗俗脏话,摆脱肆无忌惮;舍弃那些卑微和自怨自怜,挣脱只想玩弄的心思。
你永远不会责备与怪罪他,少年会做什么事情让你责备他呢?玩弄你的感情?欺骗你的情意?你不会想这些,因为这是对你最大的摧残,接近他,就如同摘下一颗美味但剧毒无比的果子,如果忘记他有毒,那便不会毒发身亡,你只尝到了无与伦比的美味而不用付出代价。
怪罪他等同怪罪自己,高尚的性格会变得谦卑,然后讨好地问道:我哪里不好吗?哪里惹得你不开心了吗?
会害怕的,害怕他的回应,害怕他的冷漠以及厌恶,会害怕那双最值得珍惜的眸子不再那样温情看着自己,而变得毫无波澜地直视着自己,似乎他看自己与周围物品没有什么差别,一切都被抹平了,你的唯一性,你的独特性都没有了,都不存在了。更害怕的是他想要远离你,灵魂会不断颤抖,神经映照琴弦那样紧绷然后崩断,血液会瞬间沸腾,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战栗,大脑的理想彻底被屏蔽,心脏高负荷地跳动,咽喉会翻涌铁锈的味道,好像毒性发作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汽打湿了眼睫,随之包裹鼻腔嘴巴,呼吸不到氧气,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拼命地,尽力地想要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