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血来潮般,简瑜要带自己买点东西,学校的事情没有处理完,给了理所当然的假期,或许该说是休学可能比较严肃,可看在她的面子上,那凌厉的都会化作柔软,固执的都要变为顺从。
可能是来得匆忙,东西其实都没怎么准备,简瑜是知道那个陌生女人为何要把他甩给自己的原因,以那个女人的作风,惹到一个穷凶极恶的团伙不算是稀罕事,她要避风头,可并不好待着他,然后她就想到了自己,对于第一次找自己居然是为了她的儿子,这属实荒诞,太荒唐了,幸好她不是小孩,不然真要暗自神伤了。
对她早就不抱什么期望,也早已把她从亲人这个范畴里挑出,对她应该是冷淡的,漠然的才对,可就是这样却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简瑜只能给自己找补,总比找父亲好得多了……
她千方百计地找到自己的联系方式,只是为了帮她照顾下她的孩子,自己呢?可以随意抛弃吗?还是下意识地忽略自己,不论怎样,都已经不太在乎了,他来得匆匆忙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带上,其实简瑜更是觉得他的东西就那么多了。
对此,她从不问询,心中无聊地猜测也不去求证,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
简瑜大多是夜晚有空,温念禾倒是不挑剔是白天还是夜晚,他都抱有蠢蠢欲动般的兴奋,藏于内心,外在还是那么的平静,这让简瑜觉得他怕是有什么先天性的伤痛,不怎么爱说话,如若不是有“亲缘”这层关系,她都要诞生出厌恶了。
她身为姐姐,可以理所当然地包容弟弟的蠢笨,陌生人则不行,面对他的沉默只能是唉声叹气了,简瑜做不到逼迫他开口说些什么,聊上几句,因为他的闭口不谈更像是乖怯的表现,脆弱的,柔弱的,这很难狠下心。
逼迫他是得不到想要的,他可能会哭,会委屈地皱皱鼻子。
车停在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一踏进这方天地就能闻到阔绰的气息,乘电梯往高层去,温念禾靠简瑜很近,能够嗅到她衣服上的香气,冰冷的气息闻着却是甜甜的,这股好闻的味道自己衣服上也有,谁叫用的是同一款洗衣液呢。
在这一层里的门店,似乎都能称作是名牌,有名气价格昂贵的牌子,奢侈品扎堆了。
来到这里用力呼吸真的可以闻到钱在燃烧的味道,铺满这里的每个角落,温念禾自始至终跟着简瑜,买衣服时也不怎么提意见,对简瑜的问询,回答的句式太过经典,“可以”,“都行”,再不然就是点着头连话也不说。
穿着得体的店员也是全程与简瑜交流,是自然地忽视温念禾的存在,也幸好俩人容貌有一定的相似之处,不然多半要演化成不正当的关系。
几千块钱的衣服,快要上万的价位,简瑜如此地阔绰,真让人有一种被包养的错觉,可仔细想想现在的情况和被包养有什么区别?
店里的侍者面对简瑜非常地客气,那礼貌的样子如果突然下跪磕头都不突兀,甚至谩骂几句也从脸上看不出不忿。
这里的人最喜欢简瑜这种带漂亮男孩子来店里的有钱人,最开始温念禾能够从这些光鲜亮丽的人眼中读出一点异样,但或许是都随了母亲的那张脸,这些人的膈应是随着多看几眼而得到的讯息后,一并收敛。
都是一家人……
最后去了一家售卖鞋子的店铺,跟之前一样,他依旧不主动,也不嫌弃,找了个沙发便是坐下,一切由着简瑜主导,她挑选,她选择。
店员也从未询问温念禾是否满意,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向着简瑜的,也许没瞧见少年的脸,是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一种金钱维持的关系。
少年像是不存在她的眼里,一切都以简瑜为主,主是的主人的主,给宠物买东西不需要照顾宠物的感受,只要讨好主人就行了,让她满意是首要且唯一的任务。
来这里买东西的人从来不太在意价格,纠结金额的人只在少数,简瑜也未曾讨论,价签上醒目的数字在她眼里总是被忽略,疏忽倒不是大意,而是更可以从嘴里念出更大的数。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的声音很温柔,犹如是要把一只易碎杯子放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桌子上似的。
其实问了也是白问,简瑜想用微笑掩饰这没有意义的话,放在衣兜里的手机是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电铃声。
来电是谁,温念禾没有兴趣想知道,但他明白如果问,她也会搪塞过去。
简瑜没有接,挂断后把手机调成静音。
“是姐姐的…”
“骚扰电话。”简瑜抢先回答,“不重要。”
温念禾在与简瑜的对话中,会下意识地把“你”换作“姐姐”,其实这种习惯简瑜不喜欢,因为会有矫揉造作的嫌疑,那是利用自身优势来换取好处的作派。
面对他,那种恶意揣测失效了,他叫自己姐姐天经地义,挑不出毛病,最多只能讲他太幼稚,如他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怕是已经不会用如此亲昵的称谓了。
可她又如何敢呢?只要他有一丁点的示弱,哪怕是故作的意味明显,她也无法坚持下去。
在学校时就是那样,盯着他,那清澈的眼眸是泛起忧郁的神色,任谁也无法忽视他的失落,能够触动内心最柔软处的敏感,涌上心头的是无法抑制的怜惜、心疼。
……
接下来几天温念禾一直待在家中无所事事,学校的事情还未处理好,但今天却被告知明天可以回去上学了,当然了还隐晦地说也可以往后继续推迟,真是托了姐姐的福,他如今也可以作威作福了。
上学这件事儿自然也通知了简瑜,而她的态度依然如故,她太宽容了,或者说是纵容,她说:不想去就继续在家里休息吧。
不去学校实在是不符合人设,所以温念禾还是得去,毕竟姐姐坚信读书改变命运呢。
学校来了个新老师,是代替原来的英语老师来上课,这种暂时性的代课太平常了,可她本人不平常,她很年轻,也很漂亮,她很吸引人,温念禾有错觉,认为在哪见过她,而她貌似也有这种错觉,所以彼此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老师,这位年轻的老师没有做自我介绍,是一直看着坐在偏僻角落的少年,看了一会儿才收回那没有掩饰的目光,她也不解释自己算是木讷的行为,拿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出自己的名字。
“周也然”她的字写得好,见字如面这种词第一次正确地展现,她微笑着开始说自己的名字以及原来老师为什么不在的原因,无非是从外出学习又或者家里有事中选一个贴在脑门前。
温念禾看着讲台上的老师,她的气质很温润,用浅显或者肤浅的感知来说,她很有亲和力,看着温温柔柔的,远比简愉要好接触,莫名地想要一直看着她,也许也想她用着轻柔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念着那些根本不懂意思的单词。
她的表情始终微笑,以至于成为了一种淡然,眼神的扫视对谁都一样,不会像之前那样放肆地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这竟然有种患得患失感。
英语课,总是三心二意的,周也然的教学质量如何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毕竟她没有被教学目标所捆绑,进而她不会生气,不会苦恼。
显然她有备课,课堂上的提问都直指那些优秀的学生,不会让课堂进度卡壳,虽然这当真有一种不负责任的味道。
周也然记得温念禾,她第一次来这所学校就遇到一场校园暴力,这很难不让人不记住,一场意外不足以让她念念不忘,还有少年的娇弱,单薄得像一张纸,风一吹就要飘走似的,不仅如此,他的眼睛真的漂亮,那是一种精致,是昂贵稀有的质感,这让她产生出一种变态的思想,想把他的眼睛夺出来然后好好收藏着……
上课时,她总会偷偷地看一看他,也是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了,“温念禾”真想点他的名字叫他起来朗读课文,然后看他啥也不会,尴尬的样子,周也然过来代课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她知道班上谁对这门课擅长,谁一般,温念禾明显属于“差劲”这个范畴的。
真是意外,一般来说,又或俗套地讲,模样好看的男生学习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才对的。
周也然直至下课也未点少年的名字,她是颇为大度地原谅那些惶恐的同学,不会就不会吧,她可不甚在意,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前,她又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温念禾,忧郁沉静的面容不匹配他这个年龄段,没有一点朝气蓬勃的生机。
干干净净,澄澈清新,他的眼睛依旧迷人,稍微不足的是略带疲惫,似乎他的情绪并不稳定,通过一个简单的眼神联想到了许许多多,是在脑子里演绎出一场有关晚上八点半的电视剧一样的剧情,那是一种矛盾的滋味,乏善可陈的精彩。
又被欺负了吗?周也然最后的念想就是如此。
观察少年不应该偷偷摸摸,应该正大光明地注视他,像是在美术馆欣赏一幅名家大作,他的眼睛精彩,唇瓣也是优越,很鲜红,该怎么去描述?肤浅地、幼稚地、玩味地……可以说是把红玫瑰碾碎成汁液,用手指轻粘这些鲜艳的汁液,随后亲自抹在他的唇瓣上,鲜艳的色泽配合他干净的眼睛,碰撞一抹压抑的欲望感。
周也然极其欣赏这类特殊的美,青涩的少年竟悄然带着几分**的意味,她或许该为此刻的想法而被谩骂,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真像是那些俗套苦闷的电影剧情的男主角,细嚼慢咽是对自己最大的折磨,只能神经大条地观摩角色的容貌与身材才能逼迫自己看下去,他很值得,虽然容貌算不得绝佳,却也很卓越了,不明媚不寡淡的长相刚好戳中了她的审美观上,课堂上的一举一动都在眼里,他病恹恹的,像是一只得了病的布偶猫。
其实自己是该拿出老师的威严,用着严肃的音调,愤慨的情绪以及冷漠的表情走在他的面前,然后叫他站起来,认真询问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还是对这堂课有意见?以他的性格怕是会颤抖,那害怕的样子会是可爱的模样,但她不会,她对谁都没有意见,好学生,平庸的学生她都一视同仁,毕竟她不是个负责的老师。
周也然也想过他会不会想学个坏学生与自己唱反调?那也会很有趣的,他的容貌,他的声线远远撑不起一个坏孩子的人设,他就算说着脏话,但不具备太浓重的攻击性,反而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宠物猫,看着凶罢了。
本质是脆弱易碎的,颇为容易受到伤害,他没什么点符合这个年龄段该有的青春,在他身上瞧不到年轻肆意,焦躁狂野,他很直白地展现着情绪,感**彩尤其单调,谁都能抹上属于自己的颜色。
“温同学。”周也然的声音清脆鲜明,整个班级只有一个姓温,这说的是谁直接明了。
温念禾抬头看着周也然,疑惑目光,不理解的神情,许久没有被老师点名,让他“受宠若惊”了。
“来我办公室一趟好吗?”
末尾的询问可以抛弃,完全可以把整个句子当作不容置疑,不容反驳的肯定句。
周遭都是同情的目光,对于学生来说,一般而言,去老师的办公室无异于被押入刑场。
“念禾,我可以这样叫你吧?”周也然回到办公室,坐到属于自己的工位,看着拘谨得不知所措的男孩,是拿出老师的姿态以及神情,不知不觉彻底地握持住了上辈一角,是会被学生尊重,敬仰又或是害怕的身份。
“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意见?”周也然说道:“我看你上课都心不在焉的,心思都不在课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