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命运之人也恐惧被命运束缚吗?”

“先生过誉,知晓命运还远远谈不上掌控的程度吧?”

莎伦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尽管她握着拐杖的手有些发颤,但既然她愿意强撑,那柳生也绝不会主动点破。

回到篝火旁,只有铁帽子还能淡定地等在原地,其他三人都被教堂的金辉迷晕了双眼,沿着各处走廊寻找宝藏。

“你还挺能坐得住。”

柳生从空间中掏出两根试管,分别扔给莎伦和铁帽子。

“这是什么?”

“用来补充魔力的浓缩方糖,实验室常用营养补剂,留着用吧。”

对不了解科研用具的铁帽子解释,柳生挑开木塞,将糖分倒入口中。

在高压环境下,糖类物质能有效缓解焦虑,提振精神。对糖的应用常见于战争时期帝国给士兵们的补给品,一小块粗制的混糖和咸肉干,就能满足一名士兵一周的精神需求。

“将魔法应用于生产力的提升,一定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产出之一,否则在今天,我们又怎么能吃到这么方便美味的东西?”

柳生回味着方糖化开带来的甜美滋味,这个甜蜜似乎可以流淌到心间。

“这东西,没有先生说得那么好吃吧?”

莎伦并不能体会到柳生形容的那种美味,这种装在试管里追求长期保存的食物,味道上远远不及阿芙勒尔走廊的精制蜂蜜。

柳生笑笑不语,有些重点始终没办法靠言语传达。

“男爵,谢谢你的馈赠。”

铁帽子将试管插在兜里,盯着篝火。

火焰在他的眼中跳动,仿佛是跳舞的小人在尽兴地扭动身体,折射出铁帽子的忧虑。

“如果我们长时间不能回去,那些佣兵会不会擅作主张,穿过凯旋门?”

柳生坐下说道。

“......我不知道,男爵,我交代过这方面的事,但我没有自信能确保他们不会乱来。”

铁帽子抬头,眼里的迷茫之色愈加浓重。他身上的黑光也越来越深重,与他的愁容相并,均匀分散在每一缕胡须,每一道皱纹。

“他这副样子,会让我想起远海之行那位葬送帝国一整支舰队的船长,我由衷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

对于铁帽子写明在脸上的迷茫,莎伦有些不安。

透过混沌之眼,她始终能看到铁帽子身上一缕挥之不去的怨念。起初莎伦以为这是被石像鬼狩猎所致,但现在来看,真相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佣兵要是能按捺住投机的欲望,那他们就不是佣兵。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存在突发风险仍是你作为佣兵团团长的失职,你没有真正将他们视为同伴。”

柳生苛责道铁帽子的过失。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批判,铁帽子下意识想要反驳,以他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佣兵身份。

“我听白胡子说过,你曾经领导过一支佣兵团,你待他们亲如兄弟姐妹,纵使这支佣兵团已经覆灭,你也还是放不下那段难忘的记忆。”

“......我当然不能忘记,也不会忘记他们。”

说到曾经的孜然佣兵团,铁帽子的神态稍微柔和了几分,反驳的欲望消失殆尽,迷茫的眼神恢复清明。

铁帽子开始讲述起他组建的第一支佣兵团,勇猛好战的离乡矮人和四海为家的佣兵是如何一拍即合,不接触贵族领地争端,而是想着从大陆各地的遗迹发迹的故事。

“不过,那终究只是没经历时的奢望罢了。”

铁帽子自嘲一笑。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新鲜遗迹供人发掘?就算有,那也不是孜然佣兵团有资格参与。

最初跟随铁帽子的佣兵还是太弱小了,加上早年铁帽子也不懂得经营团队,错过了扩充实力的窗口。

在帝国,看似自由的佣兵职业,实际上能碰的不能碰的早就被上层界清,铁帽子也是后来为帝国军队做了一段时间的锻造工匠,才了解到这些内幕,不过那都是佣兵团覆灭以后的事。

“走帝国军方的路子,我才能经常参与旧都遗迹的探索,不过像这样单独带领一支佣兵团进入的次数,算上这次也仅有两次而已。”

“两次的话,第一次是?”

“就是最初那一支孜然佣兵团,他们追随我,然后死在旧都遗迹的探索之中。”

铁帽子叹了口气,索性一股脑全说出来。

弄清楚来龙去脉,柳生礼貌一笑:“感谢你的分享,铁匠。向别人倾诉一遍心事后,你有感到舒服一点吗?”

“呃......”

铁帽子认真地低头思索,然后摇了摇头。

矮人从来是实话实说。柳生也不气恼,在营帐处留下一道空间符文标记,带着莎伦美其名曰“寻宝”离开。

“在遗迹寻宝,然后失去同伴,对于佣兵来说,这是很经典的结局。”

莎伦评价道。

的确,铁帽子的故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遗迹探索本就是一场生命的豪赌,一个不慎就是满盘皆输,不如说有一个铁帽子能活着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先生,我能感觉到这座教堂里有一股非比寻常的气息,如果可以,还请允许接下来由我带路。”

像听完故事就抛之脑后的单纯少女一样,莎伦并不关心铁帽子的悲惨经历,撑着拐杖向柳生自信说道。

寻宝,寻宝的欲望在热情高涨!看来在这座教堂之下,莎伦的好奇心一点不比其他人少。

行吧,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铁帽子那边还要一会才会出结果。

柳生点头默许,跟随莎伦带领。

圣威斯科特绝对是财富蕴积之地。

当初卡拉肖克为了让这些圣教徒在帝都安顿,特意为他们建造出这样一个新的朝圣之地,傍依世俗王权特许和神灵永恒照拂。

那一段时光是帝都最平和安稳的时光。圣光教派确实有为帝国实打实地效力,念在这些功劳之下,他们被无害化处理后,信仰一直保留到现今。

最值得圣教徒们感激的是,帝国从来没有公开旧都覆亡的真正原因,任由流言蜚语肆意传播。那都是庇护他们免受民怨袭扰的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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