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它会自己念出内容,哈利还是没敢拆开它。明明就在几分钟前哈利还期望着魔法部来信把他叫过去,现在却又不希望如此了。如果他又一次触犯了巫师什么什么保密条例,法庭还会认可他的证词吗?
但吼叫信马上就否决了哈利的想法,因为上面写着的收信人是佩妮。女贞路4号,哈利·波特的房间,佩妮·德思礼夫人。
哈利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封信交给姨妈,但他还是给了。而佩妮姨妈,也许是因为它并不是由猫头鹰送来的缘故,居然也接过去了。
德思礼夫妇也看见了信封上的收件人。
“是邮件炸弹!快丢掉!”弗农姨夫大惊失色,抓住她的手要让她把信丢掉,但佩妮姨妈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紧紧地把它攥在了手里。
“不——我不能丢掉,不能丢掉——”她好像被催眠了似的一直这么重复着,但也不敢打开,哈利知道这信马上就要启封了,默默地挪远了些。
果不其然,吼叫信迅速地燃烧了起来,从里面传出来一个可怕的、低沉的声音,比任何魔咒都要让哈利感到胆寒,他看向德思礼一家三口,发现他们也被吓得脸色惨白。
“记住我最后的,佩妮。”
哈利吃惊地看着她。
最后的?最后的什么?
佩妮姨妈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弗农姨夫看看她,又看看哈利,问道:“最后的什么?”
“……他必须留在这里,弗农。”她说,似乎在片刻之间变成了家里的主心骨。
“可是——”
“没有可是,他必须留下来,”佩妮姨妈说,搂住一句话都没说的达力往楼下走,也许是近距离接触摄魂怪的后遗症,他似乎又犯痴呆了,“必须如此。否则,街坊邻居会奇怪他去哪了。”
“那是谁写的信?”哈利问。
佩妮姨妈说:“没你的事。”
哈利还想追上去再问,可是她一下关上了门,差点把他的眼镜撞碎。
“直到开学为止,你都不许出这个房间!”佩妮姨妈在门外斩钉截铁地说。
哈利本来就不怎么出房间门,一看见德思礼一家的脸他就烦,所以他只是很敷衍地应到:“噢——”
德思礼一家子噔噔噔地下了楼,哈利还能听见姨妈姨夫说话的声音,但是很快就小得听不清了。
他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夜空,突然有点担心蒙顿格斯能不能遵守约定。
如果蒙顿格斯明早不来,他就自己坐骑士公共汽车过去。可是他手头一枚西可都没有,而现在弗农姨夫肯定是不会给他英镑了;或许可以赊账,毕竟哈利也算是小有声誉,魔法界没人不认识他,他可没法像骗了韦斯莱兄弟的那家伙一样销声匿迹。
但很快哈利就想起自己已经是名誉扫地了,恐怕人家不会给他赊账的余地。
他发现自己好像只能指望蒙顿格斯了,指望这个阴险狡诈的骗子,这让哈利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如果蒙顿格斯也发现哈利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他,他不就能讨价还价了吗?
哈利忐忑地回忆着父母在古灵阁里给自己留下的钱,除去这个假期刚刚存进去的五百金加隆,这些年在霍格沃茨上学的花费,再刨去接下来上学的花费,还得留一些和伊索结婚……好像考虑得有点远……但好像的确剩不下多少了。
要是他遇上个飞来横祸进了圣芒戈医院——特别是现在伏地魔卷土重来了,这是很有可能的——那父母留下的财产根本不够他用的,更别说拿来贿赂一个骗子了。
对了,蒙顿格斯刚刚说明天再来接他,因为明天不是他轮班。
那会是谁?卢平教授吗?还是穆迪?还是说,会是唐克斯?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哈利觉得自己根本睡不着,但是明天他必须精力充沛才行,所以——他拿起了伊索寄来的那本书。
“魔法,就是奇思妙想。照着老师教的念咒,你永远只能做一个平庸的学生……”
哈利坐起身,借着星光睁大眼睛往下看。
“变形咒是一切伟大魔法的基础,所有伟大的巫师都是伟大的变形师……”
前言的部分写得引人入胜,措辞不像伊索平时那样严厉冷酷,甚至显得有些亲切。第一章开头讲变形咒的部分也很浅显,那些部分麦格教授都讲过了,哈利就看得快了些;然后他就看到了后面的内容,基于变形咒将释放出来的魔法变形、甚至赋予它行动能力的理论,譬如把缴械咒变形成鸟使其能改变方向,或是把厉火变成蛇的样子使它可以有目的地吞没敌人……对于只能够把茶杯变成青蛙的哈利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书。
但看不懂也有看不懂的好处,哈利开始试着在脑海里跟着伊索的思路设计变形魔咒,刚开始他就遇到了问题,怎么用魔法使魔法变形呢?哈利当然是很有决心的,遇到问题,那就思考它的解决方法……想着想着,他就躺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使人从迷瞪的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喂,伊索,起床起床,”唐克斯捏捏她的脸,被她拍开,“你父亲临时去威尔士了,一伙麻瓜公司修路的时候挖爆了管道,他得去修,还得清除他们的记忆,不然这些可怜人恐怕一辈子也忘不了管道里冒出来一大群黏在一起的巫师的场景了。我可不会开车,我们得坐麻瓜的交通工具去魔法部。”
伊索皱了皱眉,一醒来就接受唐克斯的胡言乱语实在是让人很容易混乱,不过她的脑海里还回映着刚刚的梦。
哈利开始学习了吗?这倒是好事,不过他已经近视了,还不开灯看书,实在是欠教训——随即伊索就意识到那只是梦,就算是真的,自己也不可能再回霍格沃茨监督哈利的用眼习惯了。
于是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支撑起了身子。
哈利遭到摄魂怪袭击的七天后,魔法部派人给她送来了一封信,并不是通过猫头鹰,而是通过一个普通的麻瓜邮递员送来的。信上也没有任何内容能表明这是魔法部的人寄出的,比凤凰社的通信都谨慎,但她就是知道这是从魔法部寄来的。
总之,维布亚先生并不知道魔法部来信了,唐克斯虽然喜欢八卦,但还不至于不经同意就偷看别人的私人信件,所以信里的内容只有伊索知道。
“亲爱的伊索·维布亚小姐,”写信的人,不知道是谁,但一定很懂如何激怒别人,那字迹油滑无比,又满是威胁的意味,“想必你一定已经知道你的那位上周都做了什么。可能,也已经知道他幸运地免除了责任。但是呢,我相信这世上不会有永远的法外之徒,今天他幸运地避开了陷阱,明天或许就会摔下深渊,摔得更惨、更碎。”
“对于那些能暂时逃脱惩罚的恶徒,正义的机关只是一时无法腾出手来捉拿他罢了,巫师的世界里。如果他抱有诚意,不再做自己不该做的事,也许还能有机会悔过自新;但要是他胆敢顶风作案,那么像这样触犯法律的人,就必定被剥夺受教育的权利,也活该落入无家可归的穷途。魔法的世界里,罪犯可没有什么权利可言!”
没有署名,通篇像不知所指的胡言乱语,但伊索知道寄信人想说什么。
如果哈利出庭替她作证,魔法部就会抓住他曾经在校外施法的“案底”把他赶出霍格沃茨,还有女贞路4号。
可为什么魔法部如此认定她能看懂这封信呢?魔法部知道德思礼家有保护哈利的魔法,可为什么会觉得她也知道呢?
这些问题伊索找不到答案,不过无论如何,魔法部的目的就是不让哈利出庭为她作证而已。他们想把唯一一个能将四项指控全部驳倒的证人排除在受审之外,好将罪名安在她身上,进而扳倒她的父亲,或者说,扳倒邓布利多。
今天早上父亲临时去威尔士出差,想必也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伊索接过唐克斯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望着她把脸盆和牙刷搬走。
这算是自食恶果吗?
她为了帮助自己曾经伤害过的人而失去了力量,又因为失去了力量,现在很快就要连自由和生命也要失去了。
不过不论算不算自食恶果,伊索今天恐怕都将要遭受一场不公正的审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