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的手,几次三番的从架子的边角擦过。
胡离经等的有些着急,直接上前搭了把手,把筛子塞到了盲女的手中,“东西在这儿。”
盲女把筛子抵在胸口,单手扶住一侧,微微侧过脑袋,偏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面部浮现一抹温暖的笑意:“谢谢。”
胡离经望着面前女孩干净清澈的笑容,有些自残形愧。
别人的世界都是黑暗,还能生活的这么乐观。
她好像,还不如一个盲人。
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缺。
除了……
她低头向自己下半身看去,随即尴尬地咳嗽两声,把视线转移到院子里其他晾晒草药的筛子上。
“这些药材,应该全部都要收吧?”
“夜晚露水重,容易打湿,剩下的,我帮你吧!”
“需要放在哪儿?”
胡离经一手拿着一个,就这么跟在盲女身后。
对方走进屋子,就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转头就朝里屋扯着嗓门喊了声:“牛小花,又有人来找你看病了!”
嗯,还有人?
那怎么还需要让盲人去帮忙干活??
也不怕磕到碰到哪里,到时候花费的岂不是更多???
她本以为出来的,会是盲女的母亲或是姐姐,谁知道是个长着络腮胡子,手上还拿着烧火棍的壮汉,“都说了多少遍,叫爹!没大没小的!”
“你是牛小花?”胡离经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这人和名字,给人一种严重的牛头不对马尾的怪异割裂感。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牛小花抬起手掌,阻碍对方继续跟他拉扯废话,上下简单扫了眼面前的女子,“你问题,最近忌点荤腥就行。另一位呢?”
经过大夫的提醒。
胡离经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带着昏迷不醒的师妹过来求人医治的。
“车里。”
她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迈开步子就往院子外跑去,掀开车帘,车内躺着的白沉渔早已面色涨红的像煮熟的螃蟹,伸手去触碰,都会觉得有些烫手。
牛小花在看到病人的状态时,也属实是被吓到。
赶忙指了个方向,让胡离经把病人放到里屋,又将手中的烧火棍递给了女儿牛妞,“这里交给我,你去做饭。”
胡离经觉得自己干站着,也帮不上大夫的忙,就跟在牛妞的身后,来到厨房。
“抱歉,我只会吃,不会做菜,帮不上忙。不过,烧火加柴,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没关系的,你能主动帮忙,我就觉得很开心了。”牛妞凭借对厨房的熟悉程度,摸到相应的操作工具,舀水、洗菜,一气呵成。
“我一个人就是这么过的。”
“不过,明天过后,就再也不会过这样的日子了。”
“牛小花也不用年纪一大把,还为了给我筹钱买药,成天四处奔波给人看病。”
胡离经拿起两根胳膊粗细的柴火,塞进灶膛里,好奇地问了句:“为啥?”
看人的面色,也不像是病入膏肓,撑不过明天的样子。
牛妞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歪了歪头,露出头顶插上的玫红色小茶花,答道:“因为,因为明天我要嫁人了。”
嫁人?
什么样的人,会甘心娶一个瞎子回去??
总不至于是缺个祖宗供吧???
真不是胡离经心胸狭隘见不得人好,而是从正常逻辑上来看,大部分人在选择婚姻对象的时候,都不会把拖油瓶当做自己的第一选择。
如果不是家庭大富大贵的话,通常情况下,女子也不会选择弟兄多的家庭嫁过去,妯娌之间的争执,往往都是因为老太太偏心其中的一方。
日后财产分割也会成为大问题。
牛小姐的面相不算差,可体弱多病的身体,跟药罐子林黛玉没什么区别,人家林妹妹老爹生前,好歹给她留了那么家产,还不是都被贾府的人给吃绝户了?
最后惨到,连自己吃的药都被人换了。
更别说面前这个,家境看起来也不算富裕的普通家庭。
胡离经尽量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想让自己看起来不会显得太冒昧。
“敢问牛小姐,所嫁何人?”
“河神大人。”牛妞提到这个名字,害羞的低下脑袋,“我是被河神选中的新娘。”
呃……
这剧情的发展,给胡离经一种很不好预感,像是良家妇女,即将误入传销,自己还完全不知情。
胡离经摆出一副好奇宝宝的状态,继续追问:“我是外来人,第一次听说河神娶亲,不知这是如何个娶法?”
牛妞犹豫了下。
她其实也不太清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应该是跟着河神大人,一块居住在水底吧?
“这是河神第一次娶新娘?”胡离经。
“村里每年都会有的习俗。按理说,牛家村比我漂亮能干的姑娘,多的是,今年河神却点名要我,村里的人都为我感到高兴,说我会给村子带来福气。”
胡离经从牛妞的谈话中,已经基本判断出问题所在。
不过这种事情,她到底该不该提点下,还是要看看当事人的意愿。
对方若是想要改变和摆脱当下困境,那么自己付出点汗水帮帮忙,那也是应该的。好歹人家姑娘人也不错,就当是日行一善,积积德。
可当事人不想改变的话,她做这种事情,不但会吃力不讨好,还容易得罪人。
胡离经永远不会花费精力,去救一个毫不犹豫地跳下河水中的人,因为对方的心已经死了,这样的人,就算救了回来,也活不久,还需要面对亲人和网友们的指责。
但她会考虑去劝说一个站在天台边犹豫不决的人,这种人本身不是真的很想死,而是希望用跳楼这件事儿,来获得亲人的关注。
“那你呢,你自己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确定是真的想要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