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渐落下,暑气仿佛被暗云抽走,天气一下凉了不少。

麒麟大院的正门,一方匾额上书着‘麒麟护国’四个大字,这牌匾上的四个字乃是太祖皇帝亲题,与六扇门朱雀堂上的‘替天行道’匾额一样,都属于传世之宝。

与六扇门不同,麒麟卫将这匾额大大方方的挂在了大门前。以昭示朝廷对他们的信任和器重。寻常人路过此地,少不得都要打量一会儿,当然还只能是偷偷打量,老百姓可还没那个胆子盯着麒麟大院的门口看。

这时候大门口一如往常两边排开八个武士看守着大门,脸上都略显兴奋难耐之色。

守门这差事着实无聊,但好在这几天副统领给他们找了新的乐子——去六扇门找茬。听说昨天尹一弦指挥使才领人打了好几个六扇门的家伙,真让人痛快。

今天就是轮到这八个人去六扇门找茬,怎教他们不激动难耐。

这些武士正兴奋地等待时辰的到来,却见得从远处来了一伙人。

这伙人颇为奇怪,他们统一身穿深蓝衣衫,像是捕快的衣服,似乎同属一个组织。人数在二三十人左右吧。

门口守门的麒麟卫士也就看到这里,那伙人来的好快,风风火火地往前走,到了门口竟然停也不停,毫不犹豫就往里走。八个麒麟卫士差点像活摆设一般教这些人冲了进去。

其中一个卫士喊道:“大胆狂徒,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另一个人也道:“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敢往麒麟卫所闯?!”

八个守卫一看清楚来人,忍不住心中一跳。

为首的这人长身玉立,肤白若雪,容色极美,竟然有天姿国色之貌。若非他一身的男装打扮,腰间又佩刀,真是要以为哪个绝色佳人大驾光临了。

有人觉得这人生的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人都还没认清楚,那人的步子根本不停,抬腿一脚伸到拦路的麒麟卫士脸上,咚地一声踢飞到了门上,撞得哐当响。

“你、你们造反啊!”

其他的麒麟卫士纷纷拔刀,但刀都还没出鞘,一个紫色衣服的青年照葫芦画瓢,也是一脚踢到一个麒麟卫士脸上。其余的捕快雷厉风行,根本不等麒麟卫士反应过来,一人一脚,八个麒麟卫士立刻变作滚地葫芦满地打滚。

门那边的麒麟卫士也听到了大门口的动静,立刻来了数人到门口察看。

可手都没摸到门栓,只听得门那边一个似乎是女子又似乎是未长成的少年声音冷冷地道:“砸!”

一股灼热气流忽然袭面而来,两扇门的中央仿佛被雷击一般啪地一声巨响,门栓应声断裂,飞开的两扇大门把来看情况的武士们撞得七荤八素,都站不身来了。

只见大门那边约三十来名捕快鱼贯而入,为首的赫然是六扇门苏晓与唐掖。

这一群人似乎满腔怒火,直接往里就进,路上吓坏了一群在麒麟卫所打杂的杂役和长工。

这三十多人只要遇到有人拦着,立刻打将出去。一路往里挺进如入无人之境。

一方面是从来没人这么光明正大的闯过麒麟卫所,另一方面是麒麟卫士们不少都认得他们的衣服,所以惊讶的甚至都没来得及动手。

庭院内,尹一弦酒足饭饱,正拿着根牙签惬意地剔着牙。

他昨晚打完了老黄头,凑足了5个人的数,欢天喜地地回来交差。龙在天对他的脸色果然也不错。此时正为这件事美呢。还在想怎么在揪众继续教训六扇门的人一顿。也要报当日被唐掖侮辱的仇。

突然看到一群人蜂拥而至,步子丝毫不停往他这里就来了。

“是你们?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尹一弦吃了一惊,但想到自己身在麒麟卫所,又冷笑道:“嘿,没被收拾够,送上门来找罪受吗?”

苏晓听得双眼冒火,拔刀砍了过去。

“你!”尹一弦狼狈地躲开这突然的一刀,喝骂道:“疯婆子,当真动手么!!你当爷爷练得是什么功,挡不住你这三脚猫的刀法!?”

“好,你挡,有本事你挡,你特么挡给我看看!!”

苏晓的古寒刀刀光飞驰,全力一刀挥了上去。

尹一弦冷笑一声,他练得就是铁线拳,双手有铁线圈保护,不惧刀剑。他扬右臂来挡,左拳运力要趁苏晓刀势去尽时反击。

但古寒刀上冷光隐隐,寒气渗人。尹一弦还未接触刀身心中警钟忽然大响,大觉不妙,连忙抽手回来,但仍是慢了些。

两下里一碰,居然悄无声息。古寒刀在尹一弦手上划过,十多个铁线圈迎刀而断,连声音都没有。尹一弦这一抽手,手背与刀锋微微擦过,就是一道触目惊心的大长口子。

尹一弦吓得后退两步,苏晓左手拔出刀鞘,当做是刀狠狠一刀抽在尹一弦脸上。他手劲不大,可是尹一弦突然受伤心慌意乱,连运功护体都不记得,被这一下狠的打的鲜血长流,头冒金星。

才一招,他手上和脸上流的血就把他染红了。看的周围的麒麟卫士人人侧目。

苏晓道:“打晕了带走!”

唐掖补上了一掌,将伊一弦震昏了过去。立刻就有几个捕快上来把尹一弦捆成了粽子。扛起来就往回走。

他们来的突兀,去的夸张。麒麟卫士们没等到主事人,居然没有人阻拦他们。

终于快到中庭的时候一个人拦在了六扇门捕快们的面前。

这个人唐掖和苏晓都见过,是司抚。

这个一向以妩媚著称的女人显然也是被今天六扇门的举动打乱了方寸。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把人交给我,现在回去。我会告诉大家当做没事发生。”司抚沉着一张俏脸,凝重地道:“你们可知道这样做会让六扇门和麒麟卫彻底开战,再无转圜的余地。当年雁十三在的时候,何尝没有欺压麒麟卫,少年人,做事别凭一时意气。”

“你说够了吗?”苏晓冷冷地道:“给我滚。”

司抚冷笑一声,挑衅道:“苏晓啊苏晓,你生的这么漂亮,连奴家都要嫉妒几分了。只是长得像大姑娘也就算了,这做事的风格可不能太像个女人感情用事吧?”

苏晓却毫无反应,手握住刀柄,脸色黑的吓人,低沉地道:“滚。”

“司姑娘,这不是私事,是公事。”唐掖淡淡道:“请你走开。”

司抚思量少许,摇摇头道:“办不到。”

唐掖无奈道:“那就只好手下见真章了。”

一个麒麟卫士跳了出来:“你们这些狗杂不识好歹,司大人是给你面子,识相的……”

那麒麟卫士的话还没说完,苏晓上去一拳把他打翻在地。那卫士惨叫一声,鼻血长流。

苏晓甚至看都不看,就接着往外走。

司抚看这架势,简直就跟沈伊人如出一辙,心中叫苦道:谁说六扇门就一个疯婆子,这明明还有一个!

“你、你这是干什么?”司抚有些慌张地道:“这可是麒麟卫所,你们这样做违反了规矩!”

“规矩?”

苏晓停下了步子,眼光与她一接触,如两道冷电般打的司抚心头发寒。

“好,咱们就讲讲规矩。”

苏晓黑白分明的眸子,向司抚、向周围渐渐包围过来的麒麟卫士瞪去:“你们每天派人的打我们同僚的时候讲规矩了吗?你们用三百卫士包围我们衙门的时候又讲规矩了吗?你们把黄大爷打死的时候,讲规矩了吗!我告诉你,你们不讲规矩,我讲规矩。我讲的规矩叫做国法!”

司抚和其余的麒麟卫士不由得心头一颤,似乎被这句话打了重重一棒,竟然一时无言。

苏晓说着说着,语气里还带上了些哭腔。

“黄大爷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尹一弦聚众将他活活打死。他昨天跟我说……跟我说,他今天要跟孙子孙女团聚,他告诉我他要送他的孙子孙女去学武读书,以后也进六扇门,做个好捕快。捉坏人……不让恶人欺负百姓,就像……就像他这辈子服侍的各位大人们一样。”

说到这里苏晓的眼泪仍是掉了下来,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从脸颊下滚落,苏晓并没抬手去擦。

“我今天来,是要做个好捕快。是要告诉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他的孙子孙女,要做的好捕快就在六扇门。只要有我们在,他绝不会白死。只要我们在,世上的恶人就没好果子吃。”

苏晓每说一句话,他背后的捕快们的腰背就多挺直了一分。他每掉一滴眼泪,背后的捕快们胸中的怒火就增加一分。

“听懂了吗?这就是我讲的规矩,别跟我说什么三司衙门的内斗规矩,我不懂。国法就是我的规矩。伊一弦犯法了,我就要抓他回去归案。”

苏晓一个个地瞪过去,居然没人敢跟他对视。

苏晓像他所憧憬地,天下人印象里的,那个曾经的六扇门捕快般大喝一声道:“六扇门办案!闲杂人等,给我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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