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战斗的愈演愈烈,赵王龙躯的变异程度也越来越高,原本先前被荆玟偷袭而一槊打烂的半边身子也彻底地恢复了,如今他一身庞大龙躯,无形之中释放的威压直令人退却。
只是荆玟不退半步,身上的旧伤换了新伤,却仍坚持在了战场之上,玉龙槊在赵王的龙躯上打出一道又一道伤痕,却仍未触及他的命脉。
“拿着一根会发光的铁棒子,就妄想着战胜我?荆镶玉,你未免有些太天真了!”
不过,或许是对自己刚刚获得的龙躯运用得还不太熟练,赵王的动作只有猛兽般的打击,却并无人类的灵巧,接连露出了几个破绽,被荆玟所捕捉,趁机才能勉强造成一点伤害。
此刻场上的环境已然十分凌乱,地板被兽蹄和长槊打得支离破碎,墙面和梁柱也被打得零落一片,化作满地的狼藉。
“赵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抵挡的空隙,荆玟也尝试与敌人对话道:“勾结魔族,残害百姓,甚至杀妻献子,就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这么做,值得吗?”
“荆镶玉,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但赵王已然丧失了全部的神智,现在在他眼中,顶着一张和荆镶玉极其相像的脸、拿着荆镶玉的招牌兵器,那么他肯定就是荆镶玉本人,“你为了上位,杀死的人也不少,一将功成万骨枯,凭什么就说是你清白?”
“你这乱臣贼子,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荆玟怒道:“只是我敢保证,他从来没有、也绝对不会做出勾结魔族的事情,你敢么?”
“勾结?你凭什么这么说!”赵王也同样忿怒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力量对于我来说究竟有多重要,我宁可与魔族人合作,也绝不肯被你这种该死的东西比下去!”
忽然间,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过去的事情,赵王的神色一滞,那已经长满了鳞片的面容竟然也能看出几分追忆之色。
“何远枝,如果当初在武道大会上赢的人是我,而不是荆镶玉,你会选我么?”
“你不准再说那个名字,你不配!”
荆玟彻底地愤怒了,手中的长槊顿时如玩了命一般挥舞,玉龙槊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也一同大放雷光,殿内瞬间便铺满了躁动的雷光。
只是这时,有人站出身来,朝着那已经丧失了理智两人喊道:
“喂,看这里!”
已经丧失了大半神智赵王并没有理会一旁的魏子期,反倒还是打得正认真的荆玟抽空看了一眼,却见魏子期一手攥着满满当当十几根银针,另一手放在身后,不知道是藏着什么东西。
她神情严肃,见赵王不理她,索性豁出去了,大喊道:
“何远枝!”
这个名字仿佛是赵王的某个死穴,但凡提及到,他便要应激一会。
果不其然,听到了这个名字,赵王一回头,却见是孤立在一旁的魏子期。
然而,他已经渐渐衰败的大脑并未认出眼前此人并非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而是将她与一道的荆玟联系了起来,正正好好将她认成了那与荆镶玉关系密切的另一人。
“何远枝......”他喃喃道,停下了手中的所有动作,甚至连一旁的荆玟都不顾了,只是径直地看着她,“何远枝......”
荆玟翻槊,将武器撑地,靠在那上面恢复着宝贵的体力,看着突然出现的魏子期,担忧地看着她的眼睛。
然而魏子期只是交给了他一个“不要担心”的眼神,又扭头看向已经站立着的赵王。
“我不爱你,”魏子期冷冷道:“田......田什么来着,不管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吧。”
她道:“你是个好人,只是,我们不合适。”
赵王却只是呆立于原地不动,那覆盖着鳞甲的面庞上看不清表情,却让人觉得那里面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楚。
“不、不,”他忽然将双臂抱着脑袋,头痛欲裂:“为什么你会不爱我?”
“不爱就是不爱,我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哪里轮得着你这妖怪来反对?”魏子期扭头看向荆玟,眼中的一切忽然变得分外温柔,道:“我爱他,仅仅因为他是他。”
荆玟忽然觉得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值得了,无论是随着魏子期潜入郸城魏家杀死乌卡托,还是一齐进入北赵王府,与赵王在九死一生中搏斗......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比不过这惊鸿的一瞥。
只是忽然,那道温柔似水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锋利与刚强,直接将荆玟从美梦中刺醒,这时他才忽然有一种感觉,或许只有这样的魏子期,才是真正的魏子期。
赵王忽然暴躁起来,全身的肌肉都耸立了起来,一道道裸露在外的血管爆开,重新将地上染上了一层层血迹。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一定是你在骗我!”他朝着魏子期怒吼一声,将口中的那些污秽之物全都给喷了一地,随后暴起,踏地如雷地朝着魏子期所冲去。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正当荆玟提起玉龙槊想要将赵王阻挡下来时,他忽然发现魏子期连躲都没躲,只是做了一个动作——
她将收在身后的左手放出,那只手抓着一个包裹,在赵王的利爪将要到达魏子期前前时,她将那个包裹打开了。
赵王的动作忽然间停下了,在他身后即将出手的荆玟也不动了,他们二人一齐呆滞地看着魏子期手中的那个东西,全然忘了自己此刻应该做些什么。
那是一颗人头,皮肤浮肿而素白,眼角一点,仿佛是刚刚抹下的泪。
“何……远枝?”赵王怔怔问道,“你、怎么了?”
“母亲……”
荆玟也一副同样的表现,只是手中的长槊被他死死抓紧,那上面渐渐又凝结出一层雷光。
“荆玟,你在愣什么!”见他如此表现,魏子期恨铁不成钢道:“脊柱,砸开他的脊柱!”
这一声喊叫如同洪钟震响,也如平地惊雷,将荆玟乍醒,他从呆滞中脱困,抬起长槊,将全身的力量都汇聚于一点
而赵王对此毫无防备,只是呆愣着看着那张已经永远凝固了的面容。
雷光咆哮,这一击正中靶心,贯彻入玉龙槊的灵力将荆玟的修为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槊尖刺穿了血龙身躯的鳞甲,槊锋划开了它的血肉,他的脊柱也被砸中,完整的龙躯瞬间被撕出了几个破绽。
而魏子期在荆玟动手的一瞬间,也将那个头颅放在了地上,随后一转眼便跑到了因为痛苦而低下身的赵王身边,将那些赤焱天牛尸壳粉末全都倒了进去。
她发誓她这一生中从未跑过如此快,已经超过了那夜她在饮马湖与魔族人赛跑的速度。
那些粉末在花费了充足的时间吸收了赵王的血液后,早已变得非比寻常,仅仅是接触到了赵王的龙躯皮肤,便烧出了一大片火焰,随后便如野火燎原一般,从赵王的血肉烧起,逐渐将他的骨骼烧融。
赵王这一具龙躯的自愈能力极强,只是此刻这一长处却成了他痛苦的源泉,龙躯上的血肉烧了再长、长了再烧,循环往复,整座殿内充斥着赵王痛苦的哀嚎声,绕梁不息。
庞大的龙躯在殿内反复翻滚着、哀嚎着,将双手能触及到的一切东西全都给打碎,魏子期牵起还在发愣的荆玟的手,将他带离至一边。
他还在怔怔地,看着地上放着的那个人头。
直至皮与肉、骨与血被彻底燃烧殆尽,赵王才停止了翻腾,此刻他全身上下都几乎烧成了一片焦炭,再也看不出一个完整的人形了。
或是说,龙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