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殿内,女帝高坐龙椅,但是她冰冷的面容让谁都知道,今天的朝会一个不好就要出大事儿。

对于朝堂诸公而言,能够在这个承天殿内站着的,都是有分量的,去到地方上,那都是中央大佬。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手段,各自有各自的势力。

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发生在边境上的事情,所以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女帝的眉头。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女帝冰冷的目光从诸多大臣身上扫过,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和女帝对视,她冷哼一声:“诸位平时事务良多,怎么今日,一个个都闭口不言?难不成,大康已经风调雨顺,百姓安康,再无政务吗?”

光是一句话,有些胆子比较小的就已经开始抖起来了。毕竟,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诸公不说!朕来说!”

“那大安长公主!火烧大安兵五万!已是失义!而今,又宴斩我大康将领!此乃无德!如此无义无德之人!当若何?!”

皇帝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承天殿,当然有人很想站出来说当初要支持长公主的不就是皇帝你吗?现在出问题了却要把责任丢到朝堂大臣的身上?

换了任何一个对朝堂掌控力不强的皇帝,都一定会被大臣站出来指责,尽管不一定是明面上,但大臣们会联合起来对抗皇帝的权威。

可是在大康,这个行不通,女帝登基已经十年,这十年,被女帝砍了的官员数不胜数。她已经在朝堂上建立了无上的权威,她手中的权利早就已经无可动摇。说得难听点,除非出现在女帝直接向其他三国开战,然后输了,割地赔款,否则女帝在大康的权威是无可动摇的。

所以,朝堂诸公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

这时候,右丞相,陈无双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以为,大安长公主无德无义,我大康应兴兵伐之,否则,岂非叫天下人知我大康软弱,人人可欺?自河西之战以来,我大康修生养息,如今,也是时候看我大康锋锐如何,臣请陛下讨之!”

女帝不说话。

不过,陈无双站出来说话,那么自然是有了出头鸟,到时候追责肯定是先追责陈无双,于是不少人纷纷站出来。

“臣以为右臣说得在理。我大康理应兴兵讨之,以正天下视听。”

“臣附议!”

“……”

这一次就没有什么反对声音,毕竟长公主这个行为,有损于整个大康的利益。相当于在抽整个大康朝堂的脸,和诸臣的利益息息相关,不得不讨。

女帝的表情略微缓和,很显然,她也有强烈的战斗意志:“既然诸公意见相同,那么,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诸位爱卿以为,谁适合领军?”

领军?

臣子们面面相觑,女帝于是直接点名:“兵部尚书,你以为何人出战?”

兵部尚书,统领兵部——但实际上是个文官。文官是文官,将领是将领,不过,兵部尚书的确是有推荐的权利。

张鸿立刻从人群中走出来:“启禀陛下,臣以为,征讨之人,不宜过高,我堂堂大康,讨伐一无义之人,难不成还要大兴兵马?如此颜面何存?臣以为,当令四品极其以下武将兴兵讨伐。”

“陛下,臣以为不可。狮子搏兔,尚尽全力,若是以弱将征讨,胜且不论,弱败,则颜面不存!愿陛下以大将讨伐!”

立刻就又有人站出来反驳。

当然,说得其实也很有道理。 朝堂上的事情总是如此,谁都能够站在自己这边说上两句很有道理的话,结果到最后,到底谁说得对,没有谁能够打包票。

女帝的目光从诸多大臣身上扫过,这些大臣们总是有不同的意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道理上站得住脚。

帝王是很难分清一个人忠奸的。人心隔肚皮,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人是会发生改变的,有可能现在忠诚,过两年就变得奸诈了,也有可能现在不忠诚,过两年因为形势所迫,突然之间变成了铁帝党。

然而,忠奸其实并不是帝王应该考虑的问题,毕竟……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因为你的忠诚或者奸诈来运行。

最让人困扰的是,忠诚给出的建议未必有用,奸臣给出的策略未必有害。作为帝王,明确自己想要的事情才是最为重要的。

而不是谁说得有道理就听谁的, 否则朝堂上将会只剩下能言善辩之辈。那就真的留不下有用的人才了。

女帝不由得在内心中微微叹息,若是张墨还在,她就可以安心不少,只需要之后私下召见张墨,同他商量,他认可的做法,就可以放心去做。

现在都要凭借自己来进行判断。

“来人,拟旨,着‘毅王’统帅,领兵六万,攻打叛臣吕珠弦。”

毅王——说白了是女帝的兄弟。女帝登记的过程不为外人所知,当中所藏的辛密也没有几个人敢去探究,无论如何,有几个王爷被剩了下来,女帝既没有杀他们,也没有夺走他们的权利。

所以实际上,大康现在也有不少人认为,女帝并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嗣,早晚有一天,会还政于自己的兄弟,亦或者是她的侄儿之一。

不过女帝从未对此表态。

而这位毅王,则是女帝的兄长,曾经就在军方做事儿,为大康征战。虽然早年的战争基本上都是战败,却也有大量的领兵经验。

不过,这说不得,也是某种信号。

毕竟,张左丞死了——要知道,张左丞在的时候,女帝可从未启用过这些王爷。

或许,这是女帝想要还政的信号?

一时间,整个朝堂内鸦雀无声,众多官员人心浮动,都在考虑着未来的事情。或许,毅王会在未来的斗争中获得先机?

女帝似乎全然没有看到这些官员们的犹豫:“诸位还有别的事情吗?”

“臣启奏……”

大康的朝堂才恢复过去的模样。

……

张沫对吕珠弦的评价可以说是相当到位了。

毕竟担任了吕珠弦的转运官,尽管如今只有一个城在手中,楚铭却也每天去参加吕珠弦举行的“小朝会”。

当然,这个小朝会是可以请假的,毕竟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如果有要紧的事情,当然可以不来参加朝会。

即便是楚铭这样对政治不算是特别敏感的人,也感受到了吕珠弦对自己的“器重”。如果没有听张沫分析过类似的情况,他可能真的会有些感动,可是在听张沫分析过之后,他就发现……

这位长公主,器重自己完全是为了给天冥子施压,尤其是自己递上去的那个属于张沫的策论,被长公主拿出来狠狠的夸奖。

当然,张沫写得东西会有这种效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你不看事实的话。

事实是,长公主并没有完全按照张沫给的东西来做。

但是她表面上已经把那个策论吹上天了,甚至还说是什么“天下第一策论”。那吹得简直是第一张沫吹的楚铭都已经听不下去了。

这毫无疑问的是在培养楚铭作为和天冥子对抗的势力——说起来这位长公主还真是冷血无情,楚铭可是听说了长公主请天冥子出山一战而胜大安的事情,结果大安的第二次袭击还没到,她就已经在培养对应的势力和天冥子对抗了。

站在长公主的角度,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如果在大安来袭的时候,如果天冥子再一次出手获得胜利,那问题就很简单了,这个集团到底是长公主的集团,还是天冥子的集团?

长公主毕竟是一个女人,尽管世界上出了女帝这样的人物,但女帝毕竟是一个例外,如长公主这般,她绝对很担忧自己成了天冥子的嫁衣。

毕竟这可是曾经的大康国师!

所以,这个时期开始培养和天冥子对应的势力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楚铭时不时和天冥子对上视线的时候,楚铭发现对方的眼中充满了善意。

这就让人很疑惑了。

楚铭觉得这肯定是这种级别的人物的演戏功夫,否则自己明明和天冥子关系不算好,甚至现在算是敌对势力,他没道理对自己怀有善意。

果然能够在朝堂上混的都是老狐狸和戏精,就这个友善的眼神, 楚铭觉得自己还要修行个十几年看看能不能装出来。

他只能无视这样的眼神。

“诸位,如今大安与大康同时来袭,我们若胜,则是鲤鱼跃龙门,若败,不过山间一捧灰!”长公主此刻算是在做战前动员,“诸君,此时此刻,我等有进无退!必定死守三和城!无限前途就在眼前!”

说罢,她举起酒杯,一口饮下,颇有豪迈之风。

她一女子都是如此,在场的男人们自然同他一样,都是把就一口饮下,随后,众人齐齐把酒杯摔碎在地!表达玉碎之情!

终于,正元十一年,三月三日。大安的兵团,率先到达了三和城外。

旌旗蔽空,黑甲如云——十万大军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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