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占卜的结果不如意,姜清樽还是踏上了旅途,前往离这儿最近的一个镇子寻找所谓的“三影之人”。

他认为,像自己这样的大气运者,只要真的想要做一件事,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于是,花费了近一周的长途跋涉,姜清樽一路喝野水吃野果,终于赶到了“觅缘镇”。

觅缘镇算是一个小型的中转城镇,道路四通八达,来往有无数行商经过,因此居民多以经商为生,较为繁荣,名义上是“镇子”,实际上的繁荣程度已经远超,堪堪摸到“城市化”的边缘。

先是到附近的河里清洗了一番身子,将身上的污垢和臭汗洗掉后,他走进了觅缘镇。起初他还以为自己会被看门的守卫给拦下来,但那些守卫只是瞧了瞧他,问了一遍手中的长剑是哪儿来的,便放他过去了,权当他是一个沦为流民的逃兵。

近日,不少流民因为战争逃难至觅缘镇,觅缘镇的镇守颇为心善,将这些流民统统接纳,安排在一个地方统一管理,并开仓济民。姜清樽现金的模样,确实与流民相像。

他深知到任何地方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便来到镇子中央的告示牌上,取下了一个奖励丰厚的告示,前往了告示中标明的地址——顾府。

他走上前去刚想叩响顾府的大门,就被门口的两名小厮给拦了下来。“此乃顾府,流民应当去那儿。”其中一名小厮指了指他身后的方向。

姜清樽稍微有些无语,将手中告示给予二人看,说:“我为老爷除鬼而来。”

两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终还是让开身位,打开了顾府的大门。其中一名小厮带着他来到顾府大堂。“老爷正在赶来,请先生稍等。”小厮说罢离去。

姜清樽也不客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不一会儿的时间,顾府的老爷踩着急促的步伐赶来了。顾老爷是位面容慈善的中年人,提醒敦厚,但不臃肿,看起来颇为慈祥。

他一走进来就瞧见了闭目养神的姜清樽,发现是个面容稚嫩的少年,心想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又连忙上前握住姜清樽的手,微笑着问道:“不知先生光临顾府,所欲何为?”

姜清樽示意手中告示:“为除厉鬼。”

“这……”他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不知先生,有何手段?”

姜清樽知晓他不认为自己年纪轻轻便可除妖,便调用丹田内的灵气,运转前世师尊传授的“御器之法”,让他飞起来!

顾老爷的身体悬浮在空中,稍微一停顿,顷刻飞上了房顶。姜清樽操控着他的身子,让他的身体不断在房顶旋转。他被转得头晕眼花,连连求饶:“哎呦!哎呦!上仙——上仙——上仙快收了神通罢!”

姜清樽将他放了下来,他四脚着地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板砖上,恶心感控制不住地涌上心头,一坨彩虹就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姜清樽皱着眉头退后了几步,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他站起身子跑到一边吐去,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说:“上仙……在下……在下失态了。”

他命下人打扫好地面,自己则带着姜清樽来到了他的卧室。他说最近夜不能寐,眼睛一闭耳边就会响起鬼叫,仿佛有鬼魂趴在他的床头对着他的耳朵低吼,并且他时常心悸,稍微在床上躺一会儿便会汗流浃背,实在难过。

“我已经连续一周没睡个好觉了。”他苦瓜着脸说,“请上仙想想办法,速速将那厉鬼除去罢!”

姜清樽问他:“近日府中可有人惨死?”

他立即摇头,信誓旦旦地说:“没有!”

姜清樽立刻瞪了他一眼,厉声说:

“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在说谎?被厉鬼缠上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身边有人因你惨死,二是你做了亏心事导致他人惨死,进而缠上了你。说——你是哪种?”

“呃……”

顾老爷被姜清樽的气质压迫到了,当真是没有想到这少年仙人的压迫感简直和实质差不多,肥头大耳的脸上流淌出细汗。

“好吧,既然上仙明察……好吧,是的……近日府中确有一名婢女惨死。”

“因何而死?”

“因……因我一时酒醉,脑中糊涂,强了府中婢女,那婢女悲愤至极,撞柱而死。”他语气颤栗着说。

“哼!”姜清樽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语,“一时酒醉,脑中糊涂。好个糊涂。”

“上仙,我会给你双倍报酬的。”他说。

“与报酬无关。”姜清樽说着,指了指床,“你躺到床上去,等天黑了,鬼找上你,我自会收拾。”

“好,好,就依上仙。”顾老爷乖巧地迈着笨拙的步伐,躺到床上去。

姜清樽就地盘坐,闭目养神,静待黑夜降临。

……

连续一周的困意让顾老爷很快陷入了梦想,黑夜悄然间降临,悠然间,姜清樽睁开了双眼。

那厉鬼出现了,不过没有伏在顾老爷的耳边,反而找上了姜清樽,在他的耳边说话,他一转头,就对上了厉鬼那张可怖狰狞的脸。

黑漆漆如阴曹地府里的雾气一般组成的身子,血淋淋的眼珠子,就这样紧贴着他的脸。

“我都听见了。”厉鬼说,口中散发恶臭,“你是来帮他除掉我的嘛……?”

姜清樽点了点头。

厉鬼指着床榻上熟睡的顾老爷,眼睛紧盯着他,问:

“上仙,他是什么人?”

姜清樽看了看顾老爷,说:

“……有钱人?”

厉鬼点了点头,再用黑雾组成的、尖锐的手指了指自己,问:

“上仙……我呢?我又是什么人?”

不明白这只鬼想要表达什么的姜清樽蹙眉:

“厉鬼……?”

厉鬼头颅直摇,叹息着说:

“我是穷人,一个被迫自卖的穷人。”

它说着,飞离了姜清樽,黑黢黢的身子和那双猩红的眼珠子飞到屋顶的上空。

它张开双臂,眼珠子紧盯低下的姜清樽,嘶声咆哮着质问:

“难道富人是人,穷人就不是人?”

“没钱活着时受尽富人欺辱,只能在死后化作厉鬼逍遥。”

“结果还要被富人请来的仙人……一手除掉?”

“上仙,我且问你——婢女就该任人欺辱,没钱就该没人权?”

刹那间,狂风吹开了卧室的窗子,充满阴森寒气的风呼啸而入,吹得屋内家具倾倒,姜清樽黑发飘飞。

外面的月亮竟在此刻成了红色满月。

姜清樽抬起头望着它:

“你说得没错,但是生产力落后、思想落后、制度落后的古代是这样的。”

“哪怕是二十一世纪的地球,穷人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你以为科技发达了,国家强大了,穷人就会过上好日子?”

“不,不是这样的。”

“鲁迅说过:如果穷人无法靠努力奋斗、辛勤劳作,从而改善困苦的生活,那么……这个社会上一定有着吸血虫,趴在人的身上吸他们的血。”

“你明白🐎?”

“只要社会上还有资本家、还有特权阶级、还有剥削与压迫——穷人,一辈子都只能是穷人!”

姜清樽说得掷地有声。

厉鬼一脸懵逼:

“鲁……鲁迅是谁?”

“鲁迅就是周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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