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问一靠近，少女的触角便开始不安分地游动，想要环绕住他的腰，嘴里甜蜜的感觉悄然散开。

她那墨绿色的眼睛又眯了起来，显得十分高兴。

然而，在触角即将靠近他的一瞬间，李问却迅速退后，目睹8号要跟着出来，他说：“停下，不然我会生气，像之前那样。”

果然，8号停住了，只是她那无辜的神情似乎不解其意。

李问接着说道：“你知道的，我生活在陆地上，如果长时间泡在水里，会感到不适。”

“会感冒、发烧，甚至生病。”

她随着他每说一个字而变得僵硬，如果不是蓝血生物本身的苍白，恐怕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上血色的退去。

“而且……”李问抬起手臂，“你力气比我大，所以你很容易会伤到我，对吧，8号？”

少女连忙摇头，急切地回应：“我不会、伤害、阿问。”

“但是你刚刚已经算是伤害我了。”李问抬起手臂，向她展示由于跌倒而不小心撞到玻璃壁的手腕，上面留下一块红印。

“你看，虽然你是无心的，但如果你不顾我的意愿想要控制我的话，那就会伤害到我。”

她那双墨绿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懊悔的神情，沮丧地看着那道红痕，缓缓滑入水中，湿润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无助地抓着自己的触角。

李问指着自己，温柔地说道：“如果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请尊重我的意愿，可以吗，8号？”

少女看着他裹着干净的毯子，浑身湿漉漉的，除了点头之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做。

“乖。”他终于露出了笑容，“谢谢你的理解。”

小船蛸点了点头，“乖……”

她感到懊悔。

她让他伤心了吗？

李问稍微收拾好自己，换了一条干爽的毯子，趴在桌上休息。他知道8号在一旁静静注视着他，像只摇尾乞怜的小动物，全身僵硬地半趴在玻璃舱中，那姿势显得极其卑微。

其实，以她的力量，想要强行拉扯李问是轻而易举的，但她并不这样做。即使刚刚表现得异常热情，她也从未真正想要伤害他。

她只是想把他拉入自己的世界，甚至希望他能够吞噬自己。

李问在办公桌上小憩了一会儿，时间到了八点半，带着一只培养皿和几包她喜欢的糖果，准备过去看看她。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想知道她最近过得怎样。

8号默默地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想要呼唤他，却不敢开口。

她那带着低垂眼眸的模样，就像一个被人遗弃在街角纸箱里的可怜小狗。

他为什么不回头和她说再见？

·

相比于S区的混乱，A区却一切安好。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实验体暴动，这里显得平静而稳妥。

回到昔日办公室门口，李问感到了一丝乡愁。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心中期待着22号现在的模样。

她过得还好吗？最近是否听从新饲养员的话？

李问已经申请了调令，但由于最近的动乱，申请一直没有下文。

很久未见的少女见到他，可能会抱怨、撒娇，甚至哭泣，想到这些他不由地露出了笑容，但又感到一丝苦恼。

那也是个小粘人，远比8号要闹腾得多。

然而等了很久，却没有人来开门。

李问再次敲门，静静等待。

结果门只开了一条缝，李问抬手推门而入。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吗？”

偌大的办公室里，竟然空无一人。

人都去哪儿了？

李问疑惑地走到22号的培养舱旁，发现水刚被换过，地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延续到内门的书架旁，那里脚印便消失了。

难道她去做实验了？

李问看了看时间，快到九点了，待会儿他还得回S区继续开会，只能把那包糖果放在22号的培养舱旁，希望她回来能看到。

他离开的时候未曾察觉，这间曾经的办公室内部有了些变化。

如果能仔细观察，会发现书架下藏着一条黑暗的缝隙，那是他尚未发现的秘密地下通道。

在整个诺亚基地下，这样深邃的隧道交错纵横，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连接着一个个秘密实验室，大多数用于秘密实验以及紧急逃生。

在其中一条密道下方，早已废弃的实验室中亮起微弱的灯光。

·

少女倚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面无表情地等待着，心中不停计时。

“你还要多久？”

“嗯……没多久...嗯。”不远处的座椅上传来一声带媚意近乎嘶哑的娇声。

海鹿少女开始感到疑惑，她在做什么呢？

那双浑浊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娇好的面容因而变得扭曲，身体像过热的玻璃，温度逐渐上升。

但她并不太感兴趣。

除了饲主之外，她并没有其他兴趣。少女沉下心来，修长白皙的手在水中拨动着，却被那个女人制止。

“先不要进去，让我先看着你。”

女人身体微微颤抖，瘫倒在对面的简易床上，背靠墙壁，声音带着甜腻又哀求的语气，金属板不断震动，散发出细腻的薄雾。

这些蒸汽或许是来自那个女人的热气。

她显得极为激动，甚至有些疯狂，贪婪而病态的欲望在目光中闪烁。

玻璃后是清澈的人造海水，苍白而精致的海鹿少女容貌美丽，那双浅红褐色眼珠如同清泉，单纯得一尘不染，修长的睫毛随水波轻轻摇曳。

美好得让人想要毁灭她。

女实验员发出类似哺乳动物常有的娇声，猩红的眼角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少女懵懂地举手按在水舱的边缘，晶莹的水滴随着她疑惑的歪头而滴落在地，湿润了一小块地毯。黑色的阴影仿佛生长在了实验员的心脏上，那双如宝石般的眼睛困惑地随着她的动作摆动。

好想、好渴望……

好想把她锁起来，占为已有，好想让她如同宠物般关进笼子里，成为自己唯一的主人，喂养、抚养，再把她清澈的眼睛弄脏。

赵宁因过度兴奋的瞳孔翻转，嘴角挂着未曾擦去的生理性涎液。

少女对此毫无兴趣，仿佛一个无灵的漂亮傀儡，除了迫切期待见到她的饲主外，毫无其他感觉。

女人让海鹿少女坐上水舱，让她全然服从自己的命令，要求她注视着自己。

她的手从衣物中抽出，长裙不知何时滑落在地，白色的工作外套也不知道扔到何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液体的古怪气味。

“好乖。”

这个治愈系生物看上去温顺而天真。

少女柔软如雪的手指轻轻贴在玻璃上，细嫩的指尖微微变形，透出淡淡的粉色，赵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抹颜色，幻想着那会是多么柔软细腻。

海鹿少女不过是一个美丽的人形生物，隐匿在这个冷寂的空间里，而这个女人的渴望不断滋长。

她又开始哀求。

痴迷而狂热的眼神牢牢锁定着她，扭曲的面容在玻璃壁上挤压变形。

“快好了，再等一会儿，求你出来……”女实验员的声音带着不成句子的颤抖，需要停顿片刻才能勉强吐出后面的请求，“你看着我，快看着我。”

她跪在地上，姿态丑陋无比。

为什么要看她？

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厌倦。

可这个女人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感受到那双美丽的眼睛在看向自己时带着依赖和爱恋。

她坚信这一定会成真……只要给予那只海洋生物足够的照料，自然会像对待喂过食物的流浪狗般依附于她。

她还想学习那个男性饲养员的手法。

一个潮湿的手隔着玻璃来回抚摸着少女的轮廓，手指触及冰冷的玻璃，却幻想能探索到她柔软而细腻的身体。

她的想法远不止于此……

“哗啦”一声。

“好了吗？”漂亮的少女微微不耐，居高临下。

那双眼睛在面对其他人时，永远不会含上泪水，像流落的可怜小狗。

她冷漠得像个机器人。

然而这种毫无情感和温度的美丽，引发了女人更深的痴迷。

她再次匍匐在水舱前，声音沙哑如同被粗糙的石子磨砺过般，显得格外难听。

“没有，还没有。”

还远远不够。

那份贪欲已经无法抑制，但仅仅是看着，就快要无法满足。

她伸手，颤颤巍巍地抓住了少女的小腿，“别挣脱，我会快些的。”

这惊人美丽的存在是无与伦比的宝藏，脆弱无力的模样更是令人心动。没有世俗观念的她更是一种奢华的享受。

然而，海鹿少女并未如她预想的那样被转移至S区，她也没有见到自己的饲主。

那个女人的寻找次数愈加频繁。

有时是在冷清的午后，有时是在深夜，她总是在无人时机动接触。

她避开众人耳目的方法，将海鹿少女装进水箱，假装带着她进实验室，然后在狭窄的逃生隧道尽头一个封闭的房间里，肆无忌惮地幻想着她。

这些打扰打破了海鹿少女在水底的宁静休息时间。

但赵宁承诺过，会带她见饲主。

每次她都会追问：“我何时可以见到他？”

女人却总是回答：“下次，我定会带你去见他。”

然而，这样的承诺始终未能兑现。

海鹿少女仍未能再见她的饲主。

·

诺亚S区的会议厅里，静得可怕，没人发言。

巨大的方形屏幕悬浮于环形长桌中央，展示着各大生物基地和拥有权力的联合体掌权者的信息。

李问作为S区的饲养员坐在最边缘的旁听席，整夜未眠，眼皮沉重。

手机一闪，有条短信跃入视野。

「全宇宙最美的女人」：怎么这么没精神，没休息好吗？

李问微微抬起眼帘，透过几排人群看到艾琳正朝他挤眉弄眼。

“……”

他强打精神回复。

「问道」：就几个小时，难以安睡吧？

「问道」：我想问你个问题……我觉得8号有点抑郁。

「全宇宙最美的女人」：哦？展开说说。

摸鱼总比开会有趣，艾琳表面看似庄重，实际上因手机的屏幕反射而显得面目可掬，嘴角浮现着奇怪的微笑。

李问脑中轰鸣，满脸苦涩地打字。

「问道」：她……呃，你不要误解，她想让我吞下她，她还把触手送到我嘴边。

“噗……”

严肃的会议厅中传来一阵突然的呛咳声。

李问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艾琳，一边对旁边的人道歉，一边试图用纸巾擦去嘴边喷洒的咖啡。

......

唉，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