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某些历史遗留原因,他们生来就与魔族人不对付,昭齐发动征魔战役时,墨家也没有闲着,悄悄偷了魔族人的尾巴,因为前线受到打击,分身乏术,西凉墨家的战果斐然。
坦然来讲,这天下最了解魔族的不是视魔族人如蝼蚁的神殿,而是这些有半数都是人魔混血儿的墨家子弟。
没人知道他们最初来自何方,也没人清楚他们的成员组织,只知道他们第一次在五洲的庞大舞台粉墨登场,便是他们联合神殿遗民,夺下了原本的凉州城,使得天下大骇。
魔家,墨家,也只有一字之差,无论是纯血人族,还是混血魔族,亦或是完完整整的魔族人,你都能在里面找到。
“墨家在西凉扎根,从此之后的墨家已经不单单是墨家了,她更是一群人的意志主体,”幽深开阔的隧道中,那人举着火把,昂首在前方行走着,“我们不在乎你的出身,更不在意你的背景,只要你愿意反神殿、反魔族,那你就是我们的朋友。”
魏子期看着周围的环境,看着来路去路那望不穿的黑暗,不禁感叹道:
“你是怎么做到在郸城底下挖一个这么长、这么宽的隧道的?”魏子期瞠目结舌道:“你是有一支工程队在下面开挖?”
“无他,一些最受外人看不起的‘奇技淫巧、旁门左道’罢了,”那墨家子弟引以为豪道:“搬山阵、引水符,还有我这只‘狸力’,我管它叫做‘啮啮’。”
说罢,他便一伸左臂、展开左掌,一只背毛青绿、绕有黄橙火纹,体态肥胖笨拙像一只小猪般的的红眸小鼠就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了他的掌心,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无所事事地啃着自己枯瘦如鸡爪般的爪子。
“这就是刚刚与我搏斗的东西?”荆玟有些惊讶,道:“它刚才明明如此巨大,力庞而速敏,现在怎么变得如此袖珍?”
“这便是我墨家的高深之处,”那墨家子弟有些得意道:“啮啮是我在宗门大比里一举夺魁,矩子大人给我的奖赏,刚才险些被你们打坏,可要吓掉我的半条命了。”
墨家,矩子,狸力;魔族,巫术,法阵......一条又一条的线索在魏子期的脑海中编织成线,那隐匿于冰山之下的真相似乎终于初现端倪。
“我们到了。”
那墨家子弟的一句话,打断了魏子期的思绪。
他们走到了一处石室内,魏子期环顾四周,周遭明明就空无一物。
不过她没问,因为这可是墨家的人,鬼知道他们还有什么把戏。
果不其然,那墨家子弟不知道在空荡荡的墙壁上捣鼓了些什么,随着一阵山石摩擦声,墙壁如山崖崩裂般,缓缓显出一扇门扉来。
“你们随我来吧,”他背着两人边走边说道:“跟紧些,别乱碰,万一触碰到了什么机关,我一概不负责。”
魏子期下意识想问他这里面究竟放了哪些机关,但又想到那些关于墨家的种种传说,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
就拿刚刚那只狸力来说,魏子期隐约记得那是一种远古的兽类,再具体的特征就记不住了,但从刚才来看,那只家伙肯定经过墨家的手,进行了好一番改造。
合成兽?好一出机械修仙。
魏子期想跟着那名墨家子弟进入洞内,却被荆玟拦下,示意他走在前边。
荆玟手中的玉龙槊发出凶烈雷光,将周围的空间全部照亮,魏子期放眼望去,墙壁上挂满了各类的机械造物,有些东西是人形的,还能勉强辨认,但有些拼接起来的玩意魏子期甚至认不出都是什么东西。
例如那个大铁壳子,上面插两把镰刀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们墨家都是用的木头,毕竟机关术嘛,”魏子期感叹道:“没想到你还是个维新派。”
“你这话说的,我们也不是完全弃用木头,”那墨家子弟笑道:“好的灵钢,对灵力的传导速度要远远大于一些灵木,刻画法阵和保存法阵的能力也极其强大,唯一的缺陷就是成本太高,还有对灵力的兼容性差,所以,二者搭配着使用是最好的。”
“那你还有这么多,怎么携带的?方寸物么?”魏子期问道。
“呵,方寸物那种东西,珍贵无比,我一个小小修士,怎么可能有?”那墨家子弟道:“只是我的啮啮,矩子大人在将它奖励于我时,为它加了许多实用的功能。”
魏子期还要再问,却被荆玟打断道:“先说正事吧,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今夜会出现在这里?”
“先前忘记说了,我是西凉墨家人,姓墨,名绍宁,”那墨绍宁笑了笑,自我介绍道,“至于为什么我今夜会出现在那里......事实上,我月余前就已经到了这,要比两位壮士要早得多,就一直潜伏在了附近,误打误撞碰到了两位壮士。”
“那和你今晚躲在下面有什么关系?”魏子期也进入了角色,道:“既然你来到郸城这么久,那城里有魔族人在作祟,你可知否?”
“不瞒两位,我居于郸城久久没有离去的原因,正是在于北赵王府内的魔族人,”墨绍宁道:“我是墨家的子弟,在发现了魔族人的踪迹时,我当然是想要除掉他们的,可惜遇到了困难。”
那墨绍宁言之凿凿道:“真没想到,昭齐堂堂一位王爷,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要,竟然会干出与魔族牲畜勾结之事,实乃我人族之耻辱也!”
墨绍宁解释道,今天他按照惯例去巡逻贫民窟时,正巧遇见了和乾元剑宗发生冲突的魏子期与荆玟,又恰巧撞见她与那魔族人追赶的一幕,这才确定了他们的阵营——对于墨家人来说,只要你反魔族,你就是他们的好朋友,要是能顺带再反一下神殿,那就更好了。
“那你在郸城也潜伏了许久,总该知道些关于敌人的情报吧?”魏子期问道,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对了,郸城内和王府周围有两种导向不同的法阵,其中一种,不会就是你放的吧?
“那确实是我布下的,魔族人的法阵恶毒,会吸收人体内的精气,化为己用,”墨绍宁愤愤不平道:“他们限制人的活动,将人们聚集到一起,就是为了更高效地运转他们的法阵,我的修为不高,只能想出不断解阵,再以法阵克法阵的方法,反正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会布阵,如此算是僵持住了。”
“你是说,‘他们’?”荆玟问道:“藏在这座城里的魔族人,究竟有多少?”
“不多,据我观察,只有两个,”墨绍宁道:“其中一个人擅长巫术,我猜他是一位修为高深的魔族巫修,实力大概有三阶中境这样子;另一位是一个体修,深居简出,很少在王府露面,光看表面可能有远超三阶的实力,甚至可能是四阶,但身体虚浮,极有可能是受了严重的伤。”
说到修为高深的巫修,魏子期第一个便想到了魔族的鼠将军,乌卡托——这名字是秦何告诉她的,据他所说,此人不仅巫术高强,而且善于那些极其残酷妖邪的巫术,单单是献祭那些年轻女子的部分就把魏子期听得恶心至极,更别说后面的孕妇及儿童。
只可惜饮马湖畔的那一夜没能将他杀死,才遗留了这么一个大祸患留在人间。现在她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这个在北赵王府内祸乱郸城百姓的,十有八九就是这个‘鼠将军乌卡托’。
毕竟是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有些准头在里面的。
“实力高强但受了伤的四阶体修,莫不是在战场上逃出来的魔族将军?”荆玟也跟魏子期想到一块去了,“先锋军和昭齐军前后两次加在一起,总计杀死了六位魔族将军,再加上被辛大剑仙诛杀的龙将军,魔族还有五位将军下落不明,这郸城内也许就有两位。”
两位,两位魔族将军,一位是阴险毒辣的三阶巫修,一位是受了重伤但在逐渐恢复的四阶体修,他们真的有机会战胜吗?
魏子期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荆玟,悄无声息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腹,还顺带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她用眼神向他提问:这场调查,还是否要继续冒险下去?
荆玟却依然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已然将那些不言而喻的东西都表达了出来。
顺带一提,荆玟没告诉过魏子期,自己到了四阶,不说他没在她面前完整地展示过自己的全力,就连他那些新展现的能力,也统一用“刚刚学会的”搪塞了过去。
魏子期信了,并且从来没有质疑过,或许是荆玟在他眼中一直是一个老实人的形象,又或者是她实在太过于相信荆玟,以至于她认为他绝不会欺骗她或是隐瞒她。
荆玟今年多少岁了?十六,还是十七?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但无论如何,这个年纪的四阶修士,总是会引起整座天下的震动的。
因为他年轻,还富有朝气,这样的人一旦掌握了力量,便要如煌煌野火般将天下烧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