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应该是自己没有成为修女的打算，所以玛尔嬷嬷在教授的时候才刻意隐去这些内容不提。她甚至都没有让菲和自己看过她教律的抄本——莉夏知道她有一本，那本书的封皮很旧也很皱，一看就知道有人曾手不释卷地翻看过。
作为监护人，她将人生与道路交由自己自行选择。莉夏凝视着书本中的密密麻麻的字，尽力地将它们全都镌刻进自己的脑中。
现在这样……算不算是走上了与你相仿的道路呢？
莉夏在学习时常自问。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若是能从这些书本里抓住嬷嬷逝去的影子，她就能让她的形象停留在她的记忆里，使其不致随时间的蚀刻而消散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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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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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到访高原上一个又一个村庄。这些村庄的状况有的比阿尔利尔村要好，有的则留下一地白骨，或是已然人去屋空。这天车队到访的村庄是一座大村……或者称作城镇会更为贴切。
“大人。根据地图上看，这座镇子是高原西南角最大的城镇，卢德镇。”
车队在界碑前暂驻。艾丝佩站在它的旁边，与身侧手持地图的骑士一同俯瞰山坡下的城镇。
“……看来那些雨云没能跟上我们的脚步啊。”艾丝佩用手帕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想要透过升腾的热流看清城镇的状况。
“大人，我去确认过了。流经城镇的河道已经干涸，就连河床都开裂了。”这时谢尔顿从车队的后方赶来，汇报道。
镇子的屋舍皆以坚固的砂石筑成，屋侧与屋顶皆有布蓬或是木顶用以抵挡风沙。从山坡上看，这里至少有阿尔利尔村的四五倍面积。
“街上……没有见到人。该不会这么大的镇子也像我们之前见到的村子那样……”
“还不能下结论。从我们在的位置，没法看清镇子的全貌。我们先进去吧。”
宽慰部下的担忧，艾丝佩下令车队行进。莉夏坐在主车内，从车帐的缝隙向外探看。
“我们现在已经到了高原西南部了。在这个村子之后，车队就要折返，向东方行进，直抵教都。”坐上车的艾丝佩将头搭在自己的胳膊上，也和莉夏一样看向车外。
“教都……”
“嗯。那里可是教国……不，是人类最大的都市哦。你一定会喜欢那儿的。”
人类最大的都市？会比面前这座已经大得吓人的镇子还要大吗？
莉夏并没有问出口来。毕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没见识而闹笑话了。从来都憋不住的谢尔顿先不说，就连艾丝佩有些时候也忍俊不禁，险些要笑出声来。
“艾丝佩大人……”莉夏把头缩进车子里，重新又在位子上坐好。她正想从侧面问一些有关她口中教都的事情时，便看到艾丝佩的眉头轻微地皱了起来。
“你怎么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这镇子太过安静了点。”
车已经驶入镇子的外围。街道上静悄悄的，但周围的建筑或敞开屋门或紧闭窗户。骑士在艾丝授意下下马进入那些民居的屋内进行搜查，发现屋内的陈设和物件一片狼藉，就好像被仔细地搜刮或者抢夺过一样。
“艾丝佩大人，这些屋子看起来有段时日没有住人了。我们还要再朝里去吗？”调查回来的骑士如此问道。他的言外之意是既然情况如此，那恐怕这座镇子已经荒无人烟了。艾丝佩沉吟片刻，还是决定让车队继续前行。
“我总觉得这镇子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我们穿过镇子的中心，然后再回到大路上吧。”
于是车队慢慢驶进镇子中心的广场。广场的中心有一座业已干涸的喷泉，周围则是曾为集市场所的密密麻麻的商铺或是屋棚。灰黄的麻布掩盖着这些屋棚，看上去像是为了挡风而设置的。
从广场的位置上来看这样布置很合理。镇子可说是夹在两座高耸峭壁的中间。逆着贯穿镇子的主道看到广场的尽头，是一处能够俯瞰高原低海拔的悬崖。大风必然会时常从这个缺口处吹来，就连现在也不例外。
“什么人！”忽然听得某名骑士一声高喝，整支车队的护卫便即刻拔剑。只见得罩住屋棚与商铺的麻布纷纷掀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手持杂七杂八的武器朝着车队冲了过来。
要将这群人称作盗匪或许太高估他们了——这些人有老有少，甚至还有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的妇女。他们手里持有的武器也称不太上武器，无非是农具，厨具或是就一根简陋的木棍和长杆。
随着他们冲上前来，骑士们赫然发现这广场上竟然藏了近百号人。他们轻微的呼吸声被淹没在峡谷吹来的大风中，因此才没能让他们第一时间察觉。
这些人用嘶哑的喉咙挤出威慑的吼叫，奈何他们的战斗力实在太低。在轻易撂倒了几个人后，骑士们索性将剑收回剑鞘，只用拳头进行殴打。更有甚者只是轻轻伸出一只脚，几个人便避之不及，前赴后继地摔了个狗啃屎。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场伏击，倒像是一场闹剧。不消片刻，袭击者们便被骑士们收拾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人慌忙扔掉手里的家伙，跪在地上磕头祈求饶恕。
“求求各位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们吧。”
“是我们不长眼……”
“等等等等……你们是怎么一回事？”谢尔顿满脸疑惑地走到一个五体投地的男人面前想要问个明白，但他才刚一靠近，那个人便吓得屁滚尿流地逃开。
“呃……”他只能叹着气来到艾丝佩与莉夏乘坐的主车前，请求主人的指示：“艾丝佩大人，您看这里。我认为这里或许由您和莉夏小姐出面会更好些。”
“我倒不觉得这些人是盗贼或者土匪。你觉得呢，莉夏？”
艾丝佩若有所思地端详着这些静悄悄地跪在车队面前的人们。
“我也觉得是这样。我感觉他们和村子里的人……有点像。”
只有一会，真的只有短暂的一会儿。莉夏在车里和某个袭击者对上了眼。那个人刚一接触到她的视线，就慌忙把自己的头摁在地上，再也不敢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