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的老头子倒在路边都没人去管,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长呼短叹痛心疾首,老者的眼睛却一直偷偷盯李迟渔。

少女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压力感,好像自己不扶一下,就真的成了什么恶人一样。

“那个,老爷子,您要不先起来?”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打断,李迟渔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叹息,只得冲地上的白胡子老头伸出手。

浑浊的眼神突然透亮,迸射出一抹精光,手伸向毫无防备的少女。

至少登阶,甚至更强

但陈灼比他动的更快,任凭老头怎么闭着眼来回抚摸,睁眼后才发现是一双男人的手。

“地上脏。”

陈灼抽出手,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老头眨巴着眼睛坐在椅子上,睁着昏黄眼珠子打量陈灼半晌,突然仰头大笑。

“年轻人,我看你好生面熟,不如借我点钱如何?”

李迟渔还是头一次见这样借钱的,见面还不到三十秒,甚至套近乎的话都只说了半句。

“小伙子,别被这老家伙给骗了,这老东西经常在这骗吃骗喝,一有空就来我这打麻将,赢了钱买酒,输了借钱买酒,一天到晚迟早倒死在路边。”

跟在后头的大妈手里捏着鸡毛掸子,看老头的眼神像是在看只害虫。

被如此嫌弃,那满面褶皱的老头也只是呵呵傻笑。

分明看着慈眉善目,坐直后还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结果却是个老赖,果然人不可貌相。

李迟渔心里叹息着,便想拉着陈灼离开。

“我们该走了,师父。”

“等等,老夫名叫李同尘,不知二位姓名?”

“陈灼。”

陈灼平静答道。

寻常高手可不会因为输了麻将被普通人在街上追着跑,眼前的老头虽然行事荒唐,一身中山装却干净素雅价格不菲,就是卖掉也不知比麻将的赌资高出多少。

最重要的是,陈灼以前的确见过他,姓李的高手千千万,但强到足以让他重视的,仅有那一位。

“师父?”

李迟渔有点不明白陈灼为什么这么在意一个老无赖,但既然师父已经报上姓名,她再隐瞒也不太合适。

“李迟渔。”

不情不愿的报上姓名,少女还在为自己刚刚被老头捣乱的时机而心疼。

“果然合适,般配。”

“唔。”

一句话就成功让李迟渔对他有所改观,李同尘轻而易举的看出了少女心中所想,意味深长的抚了抚下巴处的胡须。

总体来说,少女对这神秘老头还是充满警惕的,但是架不住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欠你多少钱?”

陈灼回头望向那个握着鸡毛掸子的大妈。

“算上酒钱和利息,零零总总三百一十四块。”

“找钱。”

陈灼平静的将钞票放在桌上。

那大妈有些诧异的望了他一眼,大概没想到眼前的年轻男人会主动提素不相识的糟老头子还债。

“我先讲好,这老头可是出了名的老赖,有什么事别找我。”

找零递在陈灼手上后,大妈便生怕他反悔似的赶紧离开。

“小友果然豪爽,大气,怪不得这么漂亮的小女朋友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李同尘哈哈大笑,毫不吝啬口中赞美之词。

听得少女心意纷乱,李迟渔表面还要摆出一副平静警惕的脸。

但陈灼可没她那么好糊弄。

“她是我的徒弟。”

不顾少女失落的眼神,陈灼只是默默报出一串令老头笑容僵硬的数字。

“还有,你现在欠我一百三十四万零三百一十四。”

“这么多?”

数字令李迟渔都瞪大了眼睛,有些奇怪的看向自己师父。

“抚养费,还有刚刚的赌债。”

男人依旧是理所应当的态度,即使李迟渔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还是觉得师父这么做应该有他的深意。

“能不能抹个零?”

那三百一十四的零头还是陈灼刚掏出去的,当然不能随意抹除。

“不行。”

一脸尴尬的老头摸遍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兜,硬是没掏出半个子来。

“算了,我把这个抵给你吧。”

艰难半晌,老头才从自己衣服内侧摸出一只檀木牌来。

形状小巧,恰好够躺在掌心,正面刻着个“李”字。

李迟渔眉头一皱,觉得那木牌有些眼熟,又一时说不上在哪见过。

“不够就叫你孩子送来,别给我说你没有子嗣。”

“子嗣倒是有,只是一个英年早逝,一个前些时间也因为自己贪念出了意外,说来也是他自讨苦吃……这木牌你先拿着吧,要是你不要,我也不知道谁才配拿着它了。”

只有谈及家人时,那老头脸上才会露出一抹荒凉,李同尘叹息着,将木牌硬塞进陈灼手中。

“那也不够,剩下欠的钱我要算利息。”

二人之间微妙的默契竟让李迟渔升起了些被冷落的感觉,在老头和师父年轻的脸之间来回观察了几遍后,依旧想不通的少女无声的泄了气。

看着也不像有什么亲缘关系啊。

“师父……你之前认识他吗?”

“不认识。”

陈灼很果断的否认。

“不认识就不认识罢,时机到了自然会相认。小姑娘,能借你手机让我打个电话吗?”

突如其来的请求让少女猝不及防,有点慌张的看了自己师父一眼。

陈灼只是点点头。

毕竟这老头还欠着自己的钱,能找人送来最好,他不喜欢和别人有太多的纠缠。

微笑着将师徒互动看在眼里,接过少女手机时,李同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拨号忙音过后,老人的气势仿佛一下子开始转变,身上那股荒唐劲随着开口时的沧桑嗓音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错,是我,记住这个号码,我找到小姐了。”

大概不过十分钟,一辆黑色高档轿车便停在街口,驾驶室中跑下来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年轻女人。

略施粉黛,高挑干练,马尾服帖的束在身后,随着鞠躬行礼的动作而摇晃。

“家主!”

登阶。

“李慕,带二位上车。”

老人的身影不知何时站直,干瘦身子像是一颗在瀑布下屹立不倒的古松。

神色复杂的看了陈灼和李迟渔一眼,女人随即恭恭敬敬的拉开车门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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